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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探案手札 第8节

    第10章 女尸疑云(九)   两个人顺着矮胖汉子指……

    两个人顺着矮胖汉子指的路,果然在小巷子里找到了一户门上贴着符的人家,子书俊看了看,应是辟邪保平安一类的符咒,他确认了左右再没有同样贴符的人家,便抬起手敲了敲门。

    “谁呀?”门里传来女子的声音,大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谨慎的看着门口的两人,“你们找谁?”

    “请问这里可是赵大家?”

    “是啊,你们是……?”

    沐桃月一个没拦住,子书俊又掏出了腰牌:“大理寺查案,有些话要问问赵大。”

    “大理寺?”妇人果然惊慌的要关门,“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别关门别关门!”沐桃月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她,死皮赖脸的把半个身子挤进了门缝里,“大姐,您别害怕,我们寺正大人就是问几个问题,不会难为他的。”

    “我夫君惊吓过度,现正卧床不起,恐怕不能回答官爷的问题。”妇人是赵大的老婆。

    “惊吓过度?”沐桃月艰难的保持着上半身在门里下半身在门外的姿势,“可找大夫看了?”

    “昨日找了人来给叫了叫魂,贴了几道符,也喝了符水,却是不见好。”妇人一脸愁容,“还未曾找大夫。”

    沐桃月急了:“喝符水可不行!受到惊吓应先用温胆汤调理,再佐以金匮肾气丸,观察几日之后若不见起色,可用针灸。“

    “你是大夫?”妇人打开了门。

    沐桃月本来半个身子夹在门里,一下被卸了劲,忍不住向里倒去,一直站在后面的子书俊想要拉住她,没料到披风太大,他抓了个空,情急之下跨前一步伸手抱住了她。

    “当心些!”他把她抱在怀里,没什么表情。

    “多谢寺正大人。”沐桃月有些懵,“我一下没留神。”

    子书俊扶她站稳之后松开手,是衣服的缘故吗?好像比昨日抱她翻墙时候更软了些,他小鹿乱撞的看向沐桃月,却发现这小女子在专心致志的低头整理她披风上的毛和衣服上的褶皱。

    “你在作甚?”

    “刚才一抱,毛毛被挤到了,我理理好。”沐桃月抿着嘴小心翼翼的理着,小手轻柔的一遍又一遍的抚平。

    子书俊气的收起了所有的旖旎心思,一撩袍子走进大门:“笨手笨脚,扣月钱。”

    “怎……怎的又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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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房里,赵大斜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沐桃月从随身的包里掏出小脉枕放在床边,又拿出一块白帕子覆住了自己的手。

    她的脉枕是中空的小瓷枕,画着简单的纹理,像一截扁扁的竹子。

    沐桃月定了定神,凝神静气给赵大把脉,“可是心慌乏力,夜里惊厥,有梦魇之状?”

    见赵大点头,她又仔细给他瞧了舌苔和眼睛:“有没有拉肚子,会不会尿床?”

    “昨日拉肚子,尿床倒是没有。”

    “不必担心。”她提起笔开始写药方,“慌伤肾,心主神明,胆主决断,受到惊吓之后肾气不足,是容易出现这种现象,我开几服药,过个两三天便好了。”

    “若是……”赵大老婆接过药方,欲言又止的样子。

    “若是不好,你就去大理寺找我,我姓沐!”沐桃月看了眼子书俊,见他没反对,笑眯眯的对赵大老婆说,“你家夫君年轻力壮,至多三副药便好,放心吧!”

    赵大老婆拿过方子,出门去药铺抓药了,屋子里只剩下赵大跟子书俊沐桃月三个人。

    “多休息,没事儿晒晒太阳。”沐桃月把小脉枕跟白帕子收起来,“不是大毛病,很快会好。”

    “多谢沐大夫。”

    她收拾好东西退到一边,把位置让给了子书俊:“寺正大人,病人这会儿精神尚可,可以问话。”

    子书俊点点头,踱到床边站定,沐桃月搬了个凳子给他,他坐下之后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两日之前,可是有人雇了你的车?”

    “是……”赵大撑着身体坐直,小声的应着。

    “去了哪里?”

    “去……”

    “他从哪里搬来的麻袋?

    “麻袋里有什么?”

    “你被何物吓到?”

    听着子书俊紧追不舍的问题,赵大眼神躲闪:“小的……小的受了很大惊吓,不记得了。”

    “那你可认得这个镯子?”他把刘大娘抵押在钱柜的镯子拿出来。

    赵大只看了一眼,就像见鬼一样面无血色:“怎……怎的在你这里!”

    子书俊看出了他的不对劲,紧盯着他的眼睛:“你认得?”

    “认……认得。”

    “何时见过?又为何如此害怕?”

    “你应当知道我们为何找你。”见赵大犹豫,子书俊又补充说:“前日宣化门外河堤发现一具女尸,是被人杀死的,大理寺已经立案,所有涉案人员一个都跑不了。”

    “不关我事啊,我就是个拉车的!”赵大一听连连摇头,“我见到的时候那女的已经死了,死的透透的!”

    “到底怎么回事,据实讲来。”

    眼见蒙混不过去,赵大叹了口气,怕冷似的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慢慢开口了:“前几日春社,早上家里做了漫泼饭,我高兴多吃了一碗,又喝了酒,所以出去的时辰比平日晚些,好些活计都被旁的兄弟接走了,剩下些要么远途的,要么搬重物的,没人爱接。”

    “我也不想接,就猫在哪里靠时间,想着若是到了后晌还没活儿,就回家睡觉去。”赵大回忆着,“结果晌午时候来了个人,说让我晚上跟他去拉货,完事再把他送回家,他付双倍的路费。”

    赵大挺高兴的,收了定金,跟那人约好了时间地点,就回家睡觉了,等到了晚上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付双倍的路费,原来他是要去城外五里地的乱坟岗。

    到了乱坟岗之后,那人要赵大原地等一会儿,什么也不许问,他去拿了货就回来。

    赵大等了好大一会儿,听见那人小声的喊他过去帮忙,他战战兢兢的跑过去一看,地上放着一个麻袋,有好几个坟被挖开了,麻袋鼓鼓囊囊的,旁边还扔着一些铲子,铁镐什么的工具。

    “他抱着工具,让我扛麻袋,那麻袋一上手软和和的,想也知道是什么……”赵大哭丧着脸,“我当时就想这活不干了,惹上官司可不是闹玩的,可又听说干这一行的穷凶极恶,你说他一手铲子一手铁镐,要是给我来一下再埋到这里,我老婆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

    赵大不敢吱声,把麻袋放到车上就往城里赶,赶到宣化门外那个河堤附近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麻袋打开了,里面是具女尸,那人正在女尸手腕上往下薅一只金镯子。

    “这只金镯子?”子书俊问。

    “就是这只!”赵大又看了一眼,心惊rou跳的别过脸去,“我看见女尸吓了一跳,那人发现我回头也吓了一跳,这时候车不知怎么的颠了一下,然后……然后那女子的眼睛就睁开了!”

    沐桃月吓得使劲靠着墙:“然……然后呢?”

    “然后我和那人都吓坏了,我手一抖缰绳没抓稳,马儿一走偏车就斜了,那女尸裹着麻袋,顺着河堤就滚了下去。”

    第11章 女尸疑云(十)   据赵大交代,女尸滚下……

    据赵大交代,女尸滚下河堤之后,那人跑下去找了一阵,最终只找了空麻袋上来,女尸却不见了。

    “兴许掉进河里了,黑灯瞎火的越想越害怕,那人也怕,只捡了麻袋上来,催着我赶紧走。”

    “那个人长什么样?家住哪里?”子书俊沉声问道。

    “长的……很普通,个子不高,干瘦干瘦的,手上有不少黑色的伤疤。”赵大努力回想着,指了指自己右边眼睛下方,“这里起了水疱,手上也有!”

    “水疱什么样子?”在一旁静静听着的沐桃月突然插嘴,“黄色还是红色?”

    “黄色吧?太黑了看不清。”

    “那人有没有挠过水疱?”

    赵大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反正我看见他的时候,一次也没挠过!”

    沐桃月点点头,若有所思。

    子书俊见她这样,知道她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但也没有多问,只是又问了赵大几个问题。

    “他从潘楼东街街口那里等着我,回去的时候也是把他送去那里的。”赵大说,“应该就在那附近住,因为他带的那堆工具死沉死沉的,肯定走不远。

    子书俊站起来告辞:“你且先养病,待病好了去开封府自己领罚。”

    “什……什么罚?”

    “知情不报,要听三日的训诫。”

    听说只是训诫,赵大松了口气,一叠声的应着:“是!是!小的病一好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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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赵大家,子书俊带着沐桃月往潘楼东街去:“你刚刚问过赵大水疱的事情之后便一直未开口,可是有什么发现?”

    沐桃月点点头:“赵大说的那种水疱,是烫伤。”

    “烫伤?”

    “外观呈淡黄色,表皮薄,透亮,无痒感,两到三天之后萎缩,表皮开始发黑。”她一条一条说着,“明显是烫伤。”

    子书俊点点头:“接着说。”

    “寺正大人觉得,何种人会被烫伤?”沐桃月点点自己眼睛下面,“烫到这里,还有手。”

    “大约是……烧窑的?”

    “烧窑人通常会带面罩和手套,不会有那么多烫伤,而且若被烫到创口会很大。”

    “那是何人?”

    “厨师呀!”沐桃月得意的把手背在身后,乐呵呵的摇头晃脑,“厨师做饭会不小心被油溅到,创口不大,七日后自可痊愈,所以新伤摞旧伤。”

    子书俊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不由的加快了步子,想快些去潘楼东街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住着厨师,他迈开腿大步流星的走着,走了一段之后停下来回头看,自己身后的小女子一路小跑紧跟,累得气喘吁吁。

    小脸跑的红扑扑的,真好看。

    “快些找到嫌犯,找到后,今晚带你去吃樊楼的坑羊。”

    “真的吗?”沐桃月瞬间不累了,一双大眼睛变得贼亮,“听说樊楼的坑羊天下一绝,要排队才能吃到呢!”

    小王爷得意的扬扬下巴:“我不需排队。”

    “那便快赶路吧,午饭也不吃了,早些抓到嫌犯,便可早些吃好吃的!”她一马当先越过了他向前跑着,“寺正大人快一些,莫要耽搁!”

    子书俊提了提手中的宝剑追上去,平日里冷若冰霜的脸上添了些许暖意,一顿美食便能勾的她如此卖力,像只迫不及待扑向诱饵的小肥老鼠,可爱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