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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若不是与这继母打过好几年交道,钟荟简直要听出几分真心来了,曾氏自然不希望她嫁得太低,太低了将来三娘子不好说亲,可也不能太高,太高了她顺不过气来,又得连着好几夜难以成眠了。 姜景仁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倒不是他将曾氏的话听了进去,大约是蒲桃那碗醒酒汤终于起效了,姜阿豚一思量突然开了窍,若二娘子真有那大造化嫁给卫十一郎,他就是卫琇的老泰山了啊,都说卫十一郎照着这个势头迟早是奔中书令去的,区区一个姓纪的能奈他何? 想到此节,姜阿豚觉得全身的血都噗噗地翻着泡,当即套了车直奔上峰家,在车上打了腹稿,只等着见了上峰把所有事儿都往老母头上推,反正本朝重孝道,老人家不答应将孙女嫁出去,他这做儿子的也是束手无策。 犊车行至铜驼街时车外突然有人道:“车里坐的是姜兄么?” 姜景仁觉得那声音听起来耳熟,忙命舆人控住缰绳,撩开车帷往外一瞧,是原先在仓部时的同僚。 那位同僚出身荥阳李氏,算是个二三流的世家子弟,原先在仓部时总拿鼻孔瞧他,如今却满脸堆笑地冲他长揖道:“贺喜贺喜!” 姜阿豚一脸困惑:“何喜之有?” 同僚故作亲昵道:“姜兄得了便宜还卖乖,整个九六城里谁不知道你要跟萧氏做亲家了!” 第133章 私下里议定是一回事, 闹得满城皆知就是另一回事了。 姜阿豚想起猛于虎的老母,还是硬着头皮去了纪府, 果然吃了上峰一顿排喧:“姜孟泽,你将我纪某的脸皮放在脚下踩,没事,我有这个肚量容你, 可萧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岂是那么好打发的?孝道固然重要,却也不是一味地逆来顺受, 那是愚孝, 岂不闻圣人言:事父母几谏?”说完又拍拍他的肩膀道,“孟泽, 我也是看重你的才干, 想着这桩姻缘两全其美,固而乐见其成,多了这一回事, 不意倒是好心办坏事了,呵。” 姜景仁还能说什么?只得连连赔罪, 翻悔的话只字不敢再提。 钟荟在松柏院等着姜景仁的消息, 没想到等到日落时分,没把那惹是生非的阿耶等回来,却发现她和萧九郎定下亲事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 谁家结亲都是慎之又慎, 纳彩之前一丁点消息也不望外走漏,如此即便出了什么岔子,于两家颜面也无妨碍。可姜景仁的上峰今日早上来做媒, 半天时间消息就传遍,这根本是萧九郎料她不答应亲事,故意断她后路。 钟荟等不及第二天,和祖母告了个罪,只说去找常山长公主想想法子,套了辆轻便马车径直往钟府去了。 姜老太太虽然疼她,毕竟是个足不出户的老人家,姜景仁不听使唤还躲在外头不回来,她一下子就没辙了。这样的事还是得找祖父和兄长商量。 到了钟家大门外,阍人一见姜家的马车没有盘问便放行了,显是早料到她会来。 钟荟一下车,便有婢子迎上来道:“是姜家女公子吧?请随奴婢来。” 那婢子将她径直带往钟熹的书房,到了门口行了个礼便告退了。 钟荟自己掀了门帷走进祖父的书房,里头灯火通明,钟蔚也在,正坐在棋坪前专心致志地打着一本古谱,听见门口的动静抬起头冲她挑挑眉:“你是挖了萧家的祖坟么?” 钟荟回想了一下有些心虚,她没挖人家祖坟,可是当年在常山公主的庄园却是扒下了萧家祖宗一层脸皮。 “又欺负你阿妹!”钟老太爷从榻上坐起身随手拿起手边的银鹤香宝子盖敲了敲孙子的头。 钟荟见他们神色并不凝重,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向祖父行了礼。 “你和萧九郎的亲事成不了。”钟熹开门见山地道。 钟蔚见meimei一脸不解,恨铁不成钢道:“怎么换了个壳子芯子也变钝了?这次的事多半是萧家三房自作主张,如此大张旗鼓弄得尽人皆知,必是先行后闻,把那萧老头……”听祖父不悦地咳嗽两声方才改口道,“那萧翁一起算计进去了。” 钟荟一叶障目,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听阿兄这么一说方才恍然大悟,萧九郎先下手为强把亲事昭告天下原来不止为了防姜家有变。 “这也难怪你,”祖父明着仿佛是替她说话,其实是见缝插针地揶揄她,“关心则乱么,咱们家阿毛是大姑娘咯。” 钟蔚闻听此言倒是一扫惫懒之态,眨眨眼,兴味盎然地道:“你两辈子加起来得有二十八了吧,啧啧,我叫你阿姊如何?” 钟荟想也不想便从棋坪上拈起颗白玉棋子朝他砸过去,她是常年玩投壶的,手上准头很好,那棋子打中钟蔚的额角,顿时起了个淡淡的红印,钟熹对他们兄妹打打闹闹见怪不怪,又偏疼孙女,便只当做没看见。 钟蔚不好还手,只得揉揉额角接着对meimei道:“你姜家二叔可是当朝给过裴霄没脸的人,就为这层面皮,裴姜两家这梁子也算结下了。萧简同裴霄这些年虽然貌合神离,不过眼下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同姜氏结亲又引得裴霄起疑,又没什么实在的好处,萧简虽穷了点,人又浅薄,但是所图不小,还不至于把你那仨瓜俩枣的嫁妆看在眼里,倒是他那几个儿子撒漫惯了,尤其是三房,估计这回是缺钱缺狠了。” 什么叫仨瓜俩枣的嫁妆,钟荟心道,我嫁妆说出来吓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