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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这样的一对璧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能长相厮守?最后徒留照片上的女子守着回忆,望断一生? 她不敢去窥探,只怕那照片背后的故事会让人心悸绝望,不管曾经是如何的月下花前,魂梦相通,这结局,终是她母亲枯荣一生,可郎心似海,这一腔痴情他到底是辜负了。 尹西南将纸巾递到她面前,一贯沉稳的声音掺杂了不易察觉的哀凉:“现在你相信了?相思,我是你伯父,这照片上的男人,是我的弟弟,你的父亲。” “这几年,我一直在四处探寻你们母女的下落,但是却一无所获,直到上次在c市偶然遇见你,我几乎便一眼认定,你一定逸桓和素盈的孩子,是我的侄女,你和你mama年轻时长得太像了,几乎是一模一样…” 是了,素盈,那是mama的名字,如同她的人,她的一生,素雅盈淡,深情永默。 她只是从来不知,她的父亲,那个她臆想过无数次也怨怼过无数次的人,竟唤作逸桓,逸桓,尹逸桓。 她终于抬起头,目光哀切悲凉,问:“他人呢?” 尹西南想要开口,却顿住,面色一时颓败,许久才说:“他,早年被查出胰腺癌,三年前,过世了。” 整个世界像是被按了暂停的唱机,安静的再没有一丝声响,相思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是没有温度,一下下,反复却麻木的在胸膛跳动,一下下,再一下下,仿佛旷野的响过的闷雷,生生锤击在心口,迟钝却快意的疼痛。 她几乎要失笑出声,命运的际遇果真是滑稽可笑,最终控制不住,还是笑了出来,尹西南见她面如纸白毫无血色,眼神却凉薄讥诮,心中只觉得疼惜。虽然此前的人生并无交集,更无亲近可言,但这毕竟是他弟弟唯一的女儿,他唯一的侄女,血浓于水,他无法不垂爱呵护,他甚至不敢想象这些年她是怎样与母亲相依为命,饱尝世间人情冷暖,犹如荒漠戈壁上生长的嫩芽,如何坎坷却顽强的长大。 她似是花了好大力气才堪堪止住笑,语气中的嘲弄却是掩盖不住,她睫畔还残留泪珠,却迟迟不再落下。相思伸出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手札小册和那幅未曾展开的画轴,问:“去世了?三年前?那这些呢?你现在给我看这些,有什么用呢?缅怀?追念?未免太可笑了!” 尹西南语气哀恸,声线竟是从不曾有过的颤抖:“你父亲去世前,让我一定要找到你们母女,让我亲手将这些物件,交给你mama,他一生醉心水墨丹青,临终前却再三叮咛,要将他这一生的画作全部烧掉,最后终是一幅画都没有留下,除了这幅。” 尹西南信手将画卷展开给她看,真的是一幅人物临摹,画风舒缓流畅,一名少女坐于双桥下石阶旁,迎水弄琴,她身后是一派江南水乡小镇,晨曦雾薄烟色缭绕。不需多言她便知晓,这恐怕是江苏的临水小镇,而那画上的女子,还是她mama。 她打量过,便将画轴重新卷成,嘴边依旧是一抹轻笑,眼中却讥诮如芒:“交给我mama?恐怕是不能了。” 尹西南心中一跳,大致略略猜到,却仍是不敢相信,便问:“为什么?” 相思嘴边的笑意更盛,眉目间的冷色却也更加凛冽,“比他更早的时候,五年前,湘西凤凰,我mama支教的地方,山滑。早在五年前,她就过世了。”她眼底盈了满满的泪光,却仍兀自笑着,“所以,交给她是再不能了,只有去她墓前,烧给她了。” 尹西南错愕的竟一时语塞,之前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改的沉稳全然不见,他震动的半晌不能言语,像是瞬间苍老下去,眼中再无卓然的风华。 许久,他才哑声说道:“他们这一生,到底是这样白白蹉跎了。” “不!”相思脱口反驳:“什么蹉跎了年华!是辜负!是他辜负了我mama!”她声调突扬,那怒意像是再也抑制不住的喷发:“这一生,她始终在等着他,想着他,念着他,否则,怎么会给我取名叫做相思?!而他呢?!这二十多年他在哪?!临终才托付你来找寻!为什么他之前不亲自来?为什么他不来!如今再找,还有什么用?!所以,是他负了我mama!而我妈的这一生就这么毁在他手里了!到底是不值得!” 她声嘶力竭的嘶喊,她知道自己失态,可是此时风度仪态算得上什么?!母亲弥留时的眼泪似是她心尖泣血,她心中似是有一团烈火熊熊燃起,灼的肺腑快要融化死掉一般的疼,他不值!她替她母亲不值得! 尹西南疾步越过案几过来扶住她,却被她将手一把甩开,他不管不顾的再按住她肩膀,慌乱的扶她坐下,将茶杯递到她手中,有些手足无措的安抚她,“孩子!相思!你别这样激动,你爸爸不是不想找,他是不能!和你mama相识的时候他其实就有婚约在身,可是他们俩个还是……我知道你mama这些年过的辛苦,可他过的也没有比她容易半分,当初他的确答应等到他履行婚约就会来找她,哪怕是浪迹天涯,可谁知,婚后两年,等他不动声色的部署好一切,要去找你mama时,我弟妹,就是他妻子不知从何而知他要走的消息,一时竟悲恸小产,失去了孩子,而且,从那以后,再不能再做母亲。” “当时他的境遇尴尬难堪,对于他的妻子和那个孩子,他更是懊悔惭愧,那样的情形,他如何还能走得了?况且,那时他已经知道了这世上还有一个小小的你,他不能和你mama天涯飘萍羁旅相伴,更无法把你接回家中,要知道,对于他的妻子来说,那是足以让一个人彻底毁灭的打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