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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真的要感谢这腰带的强劲与树枝的坚韧,哪怕是弯成了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居然还依旧在坚强地挺立着。 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后,阿笙也是倒抽一口凉气,赶忙脚尖点在山壁上凹进去的落脚点,看到原本在折断边缘的树枝回弹了一点点,才微微松下一口气。 她拧了拧崔珩晏宽大衣裙上的水以减轻重量,急声唤道:“公子,你快醒醒。” 可惜,双目轻阖的崔珩晏无动于衷,任她怎么情真意切地呼唤都不为所动,依旧沉浸在自己无垠的梦境里,唯有双臂还紧紧地环绕着她,简直都快把她给勒得窒息。 “崔珩晏!”气急败坏的阿笙恶狠狠地叫了一声,无奈垂下眸子,认命般地先是用裙裾上沾着的河水润湿唇瓣,然后积蓄力量,开始往旁边一个狭窄的山洞移去。 是怎样带着昏睡不醒的公子,从摇摇欲坠的河上枝下进到山洞里,没有什么是比阿笙劈掉的指甲、被磨破的指尖、与雪白胳膊上数道刮伤的痕迹更能说明出发生什么的了。 然而,就算阿笙力竭地歪倒在山洞处,公子的一个胳膊依旧环绕在她的腰际,不曾离开,像是在攀扯着一条救命的锁链,亦或是他逃离深渊之时的唯一惦念。 不过崔珩晏依旧没有醒过来。 更甚至于,他玉白的肤色晕染出点点的绯红,怕是因着前几日的舟车劳顿,外加浸水时间过长,已经是发了热。 相反,吃饱喝足的阿笙倒是没什么事,还能从崔珩晏的怀里翻出个火折子照了下明。 黑突突的狭窄山洞一下子明亮起来,阿笙这才发现里面其实很是别有洞天。入口处极为狭隘,基本只能容得下两个人,倒是往里面再走上几步,就会变得宽敞不少。 喘过两口气,阿笙皱着眉对崔珩晏低声道:“公子,你要是再不撒手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很好,虽然崔珩晏的眼睛依旧是紧闭的,可是竟把她环得更紧。 要不是阿笙还自诩很了解崔珩晏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时候怕是都要怀疑公子在刻意装睡。 于是阿笙迫于无奈,气急败坏道:“我喘不过气了,公子是想见着我窒息而死吗?” 说来也怪,当“死”字一出口,原本带着潮湿的水汽的衣袖倏地撤回去,连带着温热的手臂都被公子缩到了那片沉沉的墨色布料里。 真的不是醒着的吗? 阿笙凑近了看他长长的羽睫,半晌,也只有自己的睫毛在灯火照耀下,密密地扫在公子的眼睑下,不像是影子,都更像是第二只蝴蝶蹁跹而落。 虽然崔珩晏不曾醒过来,但是阿笙却因为这般凑近,发现了他的额头温度烧得极高,哪怕隔着空气都已经烫到了自己的眼睛,显然是烧得厉害。 这样下去,便是不会因为月茄颠而亡,也会死于高热的风寒。 阿笙叹口气,拼命不让自己去想关于苏屠醣的种种,而是先把眼前这一关熬过去。 伸进自己的袖子里,晨时装好的麻饼和纸袋黏糊成一团,已经被河水浸的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但是眼下也不是能挑剔的情况。 阿笙捡了数根枯枝先升起了火,把麻饼烤热后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小心翼翼地送到崔珩晏无色的唇边。 然后,公子很嫌弃一般地转过了头去。 太挑剔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这里挑三拣四? 阿笙一下子来了火,索性扳过公子的头固定住,把手里的麻饼直接硬塞进他的嘴里,为了防止对方吐出来,她还用自己的手紧紧地堵在了公子的唇边。 濡湿的手掌和干燥的唇瓣相贴,良久,崔珩晏的喉结微微一动,终于把这块温热而黏糊成一团的麻饼吞咽了下去。 用相同的方法将剩余的饼都给他喂进去了以后,阿笙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粘满碎屑的手,索性全都抹到崔珩晏的黑色衣袍上,然后她直接把公子身上湿漉漉的外袍扒了下来,顺带着将他拖到了小火堆旁。 看着他秀美的眉间微蹙,阿笙轻轻抚平他的眉头,低声道:“我很快就回来。” 若是想从低矮的山洞下到河岸的对面,虽然有些危险,但是却也不得不为之。山洞之下,不仅有荆棘、怪石、湍急的河流和潜在的野兽,也意味着更多的树枝和薪柴,果子、净水和游鱼。 战战兢兢踩在怪石上往河对岸走的阿笙攥紧了拳头,默默想:要是公子活不下去,简直都对不起她这么费劲千辛万苦地替他捉鱼。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用宽大叶子包着被乱石块砸死的鱼,阿笙默默擦了一把额上的汗。 谁能想得到,只是半天的功夫,她就从名门小姐倒退回过去的山顶洞人时代,需要亲手摘果子、刮鱼鳞呢? 团团的阳光映照在澄净女郎的湿润发尾间,下一刻就要晒干,然而在晒干的前一秒,又会复被汗水打湿。 是这样周而复始的劳作的事。 于是,等到崔珩晏睁开眼眸的时候,三两簇拥进来的光也是属于黑夜的昏昧不明,烤鱼的香气混杂着果子迸溅出汁水的味道涌入鼻翼,树枝引燃的火光在噼啪作响。 但是公子第一眼看到的依旧是阿笙。 “你……” 话才甫一出口,崔珩晏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一跳,连下一个字都已经自发磨碎在唇齿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