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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忒黑了点。 阿笙可真是气得要笑出声:“您的墨宝可当真是一字千金啊。” “过奖过奖。”这郎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还自得一般地谦虚一笑,“不过从前我做秀才的时候,确实有大儒称我的字是凝重朴拙、紧中见放。” 就这还姊债妹偿呢?不倒搭钱就不错了。 气鼓鼓地把信收回,既然已经确定核实,她也就不打算再停留,不然徒给自己气受。 阿笙刚转身迈出青仁堂,就听到一顶华美轿子中有人叫住了自己:“是阿笙姑娘吗?” 拒绝了侍女替自己传信的建议,高门大户中的女郎款款迈步而来,婉转轻柔地问:“请问你是崔姑母身旁的阿笙姑娘吗?” 这女郎眉清目秀,举止娴雅,乔木世家代代相沿的高贵气度,从她的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地倾泻出来。 不过,观其衣着装扮不像是涿郡的大家小姐,阿笙有时候会翻王都传过来的邸报、画册,这位女郎形容妆面与王都的仕女图相类。 再联想最近拜访涿郡的朱门绣户都有谁,阿笙轻轻用裙裾下摆把收回的绣鞋遮掩一二,“请问是谢家的二小姐吗?” 谢家二小姐谢涵秋听了这话,是真的有几分惊讶了,难得惊色都显在这位贵女的眉间,“你从前见过我?” 阿笙脚腕上的珠链微晃,然而神色不动,脸上依然是清淡的柔和笑意,“谢二小姐风仪高华,涿郡无人不识。” “你过誉了。”听过这话,谢涵秋脸上浮现出一点儿轻红色的赧然,她递过来一张银票,在阿笙困惑的目光下解释道:“这是前些日子里,被收押进大牢里面的双桃姑娘,托我母亲转交给阿笙姑娘的。母亲觉得我们年龄仿佛,会更好说话一些,便嘱托我到崔府来寻你。” 谢涵秋笑靥温柔:“没想到竟是这么巧。” 接过银票展开,阿笙眉目微动,这赫然是五百两银子。 之前说好的是一千两,想来剩下的一半,便是双桃所谓的“姊债妹偿”了。 这可真是步步为营、死也不罢休,都这种时候,还要把方方面面都算到了。 阿笙尚还来不及恼,梨涡清浅先浮现在面颊上。 不愧是她认识的双桃啊,永远只有叫别人吃亏的份,还得让人再不情不愿,也得领着这份好。 望着清莹女郎甜美的笑脸,谢涵秋也是一愣。 像是枯燥秋季一只不蔓不枝的茶色花楹,迤逦过来的是清凉荫淼。 实在不像是婢女,这般的品貌,别说是涿郡,便是王都也少有人及了。 这想法很快就飘远,随即谢涵秋邀请道:“我总计也是递了帖子要去拜访崔家的,既是同路,阿笙姑娘不妨一起吧。” 阿笙本想推拒,可一来这银票数额颇大,路上行人如织,总是有点危险;二来虽是晚秋,可外面日头过盛,她也有点被晒的头晕目眩。 因此,对着谢涵秋和气的笑意,她也就弯了弯眼睛福过身,“给谢二小姐添麻烦了。” 缓缓碾过的轱辘声倾轧在石板地上面,很快这载着跽坐女郎们的马车驶入了近来很是寥落的崔府。 临落轿前,阿笙终究没忍住,轻声问过一句:“请问谢二小姐知道现在双桃怎么样了吗?” “死了。” 似乎对阿笙震惊的神色感到不解,谢涵秋疑惑道:“你不知道吗?” 谢涵秋微微顿住,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自从她父母双亲、连着好像叫什么阿锄还是阿头的男郞被下令秋后问斩,听到这消息后,双桃便连呼了三声痛快。” “她托付给母亲这张银票后,自称已是别无所求,当夜就吞金自尽了。”谢涵秋微微一笑。 晚秋随着最后一枚落叶的凋零而远去,凛冬将至。 作者有话要说: winter is ing,换地图还会远吗? 第64章 便是不要也罢 冬日后的绵云也拉扯成了片片的絮状, 相较起秋天更为薄弱悄静, 翦花染过的叶片妆点了侍女被冻的微霞色脸颊, 川谷映衬在远眺的视线中,是静谧远淡的朦朦胧胧。 雾气一般。 这样寒冷干燥的天气,也不能影响李二少爷李冼勇的登门拜访。 知道内情的小丫鬟交头接耳, 说这李少爷当真是深情几许,竟然如此着急, 阿笙实在是太幸运了。 然则, 李冼勇此行却不是为了议定婚事。 而是完全相反, 李冼勇是来退婚的。 犹豫再三,最后李冼勇还是拱手一拜, “父亲让我回陇西,说其实很早以前我祖母就为我定下了一门娃娃亲。本来是打算让我先成就一番事业后再成亲,所以就没有告诉我。然则眼看这姑娘就要到桃李年华,想来您比我更清楚, 女孩的青春很是耽搁不起, 所以父亲让我尽快回府, 先成家后立业。” 这理由看似合情合理, 但其实全部是漏洞。 “你为何不早与我讲?”崔姑母原本和善的笑容淡下来,茶盏也嚓地一声搁在了桌面上, 显然是真的动了怒, “难不成我还会逼迫你不成?” 他不胜歉疚道:“本来早就想和婶娘说,但是前些日子您一病不起,小侄怕您病情加重, 便不敢再言。但是这些日子里,父亲的家书已经一封比一封催的紧,而且听闻祖母和那姑娘家是旧交,甚至因此事都抱了恙,晚膳都只能吃一碗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