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玄幻小说 - 知更鸟在线阅读 - 第77章

第77章

    哈利盯着仪表板上的各种显示设备,只见速度计前方的玻璃裂开了,而且他怀疑油料警示灯的灯丝已经烧断了。

    “欧雷克是你的小孩?”

    “对,不然你以为呢?”

    “呃,我以为你在说的是你的伴侣。”

    “什么伴侣?”

    点烟器不是被扔出了窗外,就是跟收音机一起被偷了。

    “我是在莫斯科生下欧雷克的,”萝凯说,“我跟他的爸爸同居了两年。”

    “发生了什么事?”

    她耸耸肩。“没发生什么事,我们只不过不再爱对方了,后来我就回奥斯陆了。”

    “所以说你是……”

    “单亲mama。你呢?”

    “单身,没有小孩。”

    “你来密勤局之前,有人提过你跟女同事的一些事,那个在犯罪特警队和你共用一间办公室的女孩。”

    “爱伦?不是,我们只是很合得来,现在也是。她有时还是会帮我忙。”

    “帮你什么忙?”

    “我现在在查的案子。”

    “哦,原来如此,你的案子。”

    她又看了看表。

    “要不要我帮你开门?”哈利问。

    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用肩膀撞了一下车门。车门铰链发出吱的一声,荡了开来。

    霍尔门科伦区的山坡十分静谧,只听见枞树林发出温柔的窸窣声。她的脚踏上车外的雪地。

    “晚安,哈利。”

    “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上次我来这里,为什么你不问我找你父亲做什么?”

    “职业习惯,我不过问别人的案子。”

    “难道你不好奇吗?”

    “我当然会好奇,我只是不问而已。是什么案子?”

    “我在找一个你父亲在东部战线认识的老兵,这个人买了一把马克林步枪。对了,我跟你父亲聊过,他看起来不像是愤世嫉俗的样子。”

    “他的写作计划似乎让他兴奋得不得了,连我都觉得惊讶。”

    “也许有一天你们会跟以前一样亲近。”

    “也许吧。”她说。

    两人四目相对,几乎是勾住彼此,难分难舍。

    “我们现在是在调情吗?”她问道。

    “可能性微乎其微。”

    萝凯满是笑意的眼神萦绕在哈利眼前,即使他已回到毕斯雷区,在路边违规停了车,眼前仍浮现着萝凯的双眼。他追逐床底下的怪物,进了卧室,倒头便睡,并未注意到答录机的小红灯正在闪烁。

    斯韦勒安静地在身后关上门,脱下鞋子,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他跨过会发出咯吱声的阶梯,但知道这只是白费功夫。

    “斯韦勒?”吼声从敞开的卧室门内传出。

    “mama,什么事?”

    “你跑哪里去了?”

    “出去一下而已,我要睡了。”

    他“闭上”双耳,不去听母亲说些什么,他大概知道母亲会说哪些话。母亲的话有如沙沙落下的冻雨,一落到地面就消失不见。他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独自一人。他在床上躺下,瞪着天花板。发生过的事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不断播放。他紧闭双眼,想驱走那些影像,但影像仍持续播放。

    他完全不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他依照约定,去松内广场和王子碰面。王子开车带他到女子住的那条街,把车子停在她家的视野之外,但只要她一出门,他们就看得见。王子说可能得等一整个晚上,叫他放轻松,便播放那该死的黑人音乐,调低椅背。才等了半小时,大门就打开了,王子说:“就是她。”

    斯韦勒迈开大步追上去,一直到较为阴暗的街道才追上她,但那里有太多人在周围。这时她突然转过头,朝他看了一眼。在那一刻,他确定自己受到了怀疑,她看见他藏在袖子里的球棒从夹克领子里鼓了出来。他是如此恐惧,以至于无法控制脸部肌rou的抽动,后来当女子走出7-11便利店,他的恐惧已转变成愤怒。小径路灯下发生的事,有一些细节他似乎记得,又似乎不记得。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仿佛有些片段被删除了,就像电视上的益智竞赛,给你一张图片的几个碎片,要你猜出图片中是什么。

    他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凸起的石膏板。拿到钱以后,他要找个水电师傅来解决漏水,那个漏水的地方mama已经跟他唠叨好久了。他努力去思考修理天花板的事,但心里知道自己只是想把其他思绪驱走而已。他知道有哪个地方不大对劲。这次不一样,跟丹尼斯汉堡店的那个单眼皮东方佬不一样。这个女人是个平凡的挪威人,褐色短发,蓝色眼睛,都可以当他jiejie了。他不断重复王子灌输给他的想法:你是个士兵,一切都是为了“大理想”。

    他看着墙上用图钉钉在纳粹党旗下的一张照片,照片中是党卫队总司令纳粹德国警察总长海因里希·希姆莱站在演讲台上发表演说,时间是一九四一年,地点是奥斯陆。希姆莱正在对宣誓加入武装党卫队的挪威志愿军说话,他身穿绿色制服,领子上绣着两个首字母ss,背后站的是维德孔·吉斯林。希姆莱于一九四五年五月二十三日光荣自杀。

    “靠!”

    斯韦勒把脚放到地上,站起身,不安地踱起步来。

    他停在门旁的镜子前,抓住自己的头,然后伸手往夹克口袋里掏。可恶,战斗帽呢?他突然感到一阵惊慌,心想帽子会不会掉在那女人身旁的雪地里?接着又记起他回王子车上时,头上仍戴着帽子,这才呼出一大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