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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命人 第317节

    此刻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李清闲回屋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李清闲眼皮下眼球轻动,明明困倦,耳边却传来窃窃私语与低声咒骂,隐隐有“封村”“毒妇”“欺人太甚”等音。

    这几天又是寻苗会又是壮大门派,李清闲本就疲劳,听到这些话,强撑身体,深吸一口气,运使法力洗濯全身,而后走出屋门。

    见院子里王守德和徐芳都在,正跟于平和郑高爵低声聊天,四个人眼睛中的血丝都未消散。

    “才睡了两个时辰就醒,发生什么事了?”李清闲站在门口问。

    四人急忙从凳子上站起,徐芳则低下头。

    王守德犹豫几息,道:“衙门张贴告示,说发现有人私通妖族,王家屯今日起全部封闭,不准进不准出。”

    李清闲眼中的血丝徐徐淡去。

    “这么说,损失最大的,是我们门派?”

    “可不是吗?现在好些人拖家带口等在村外想拜师,可被衙役拦在外面。咱们今天本来能进城,可这么一耽误,不知道多久才能进内城,我估计,全城都在看我们笑话。”

    郑高爵骂道:“明显有人针对咱们神弓派,之前要债是,在寻苗会让弯刀会找茬是,现在还封村,没完没了……”

    “少说话,多做事。”李清闲扫了一眼郑高爵,他立刻意识到失言,闭上嘴。

    徐芳面色微白,低声道:“李客卿,要不……我……”

    李清闲却道:“不愧是丽州大族,不愧是破家县令。看来,有人把启远县当自家菜地了,说摘就摘。”

    “我们应该怎么办?要是继续封下去,后面的弟子很可能跑其他门派了。我听说,以神剑门为首的北区城门派,正在劝说村外的人,愿意接收那些孩子。”王守德道。

    李清闲面色一沉。

    于平抱怨道:“封村只是麻烦,可把弟子拉走,这是断我们神弓派的根,太过分了!”

    “神弓派好不容易有今天,要是真出了事,名声就全毁了!”王守德道。

    这时候,于小山匆匆走来,大声道:“李客卿,村外来了一个镖队,押了十几车货物,说是江南商行送给您的。他们进不来,我一个车朋友来报信,说北通镖局只能等三天,三天过后,只能卸货走人。”

    “我知道了。”说完,李清闲走回屋里。

    五人面面相觑,于小山道:“我去村边跟镖队的人聊聊,让他们别急。”说完,匆匆离开。

    不多时,李清闲再度走出屋子,道:“帮我在王家屯找一片空地,方圆十丈……不,二十丈,我准备修炼法术。”

    徐芳与王守德一脸疑惑,于平与郑高爵双眼闪亮,齐齐拉着王守德向外走,边走边道:“一定找到!”

    徐芳跟着走了几步,李清闲道:“芳姐你留下,我需要你找人帮我收集一些东西。”

    不一会儿,徐芳红着脸走出院子,另外三人问收集什么,徐芳啐了三人一口:“你们三个也是不要脸的。”

    三人一脸茫然。

    第433章 一身正气梅班头

    初冬的启远城,冷风卷沙,黄沙扫面。

    王家屯三面被封,西面正对启远城,留有一条路口,八人差役看守。

    村外聚集着乌压压一大片人。

    黑色劲装镖师们安营扎寨,护卫镖车。

    许多衣衫破烂的人领着孩子,眼巴巴望着村内。

    一些王家屯的人被隔在外面,进不得,聚成一圈抱怨。

    还有一些城里来的帮派成员,正游走于那些想要去神弓派的家长孩子之间,劝说他们迷途知返。

    隔着村西口的木栅栏,刘义天带着于小山向一个差役一拱手,而后伸手握着碎银,探出木栅栏,递过去并道:“梅班头,咱们也是老相识了,该做什么,我心里明白。”

    梅班头生着三角眼,看了一眼刘义天向下握紧的拳头,一脸正气道:“刘掌门,就因为是老相识,才要警告你。抗妖捉jian,人命关天,乃是头等大事,马虎不得。你再这么做,别怪我不念旧情,上报衙门。”

    刘义天心里咯噔一下,不怕差役贪婪,就怕差役正气。

    刘义天无奈道:“不让那些爹妈过,让孩子进来总成吧?进来后,也不出去。”

    “刘掌门,县老爷大印的铁令,您就别难为我们了。通妖叛国,可是掉脑袋的。”梅班头道。

    后方人群中传来阴阳怪气声:“我呸!装什么护国爱民,你们干什么勾当的,天下谁不清楚?抗妖没有你们,杀敌没有你们,为难自己人的时候,你们比妖族都狠!嘴上全是民意,心里全是生意。”

    梅班头望向别处,好似没有听到。

    刘义天道:“人不能进,那货物送进来总行吧?有些货物放久了,就坏了。”

    “刘掌门,话我说尽了,不是我不通融,是我现在也提着脑袋做事。您也别为难我这个小班头了,您有本事,找上面的人。”梅班头说完,转身远离。

    “这帮狗东西。”于小山双拳紧握。

    刘义天望向外面北通镖局的旗帜,喊道:“北通镖局的朋友,你们能不能找人疏通一下,你们总不能白白在这里耗三天,对吧?”

    “已经进城找了,再等等吧。”一个镖师大声喊道。

    “刘掌门,我们的孩子能不能入门啊?”

    “你们神弓派,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们怎么放心把孩子交给你们?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啊,听说神弓派得罪县令了,以后还能有好果子吃?”

    “唉,毕竟是小门派,底蕴低。”

    “刘掌门,对不起了,我带着孩子先走了。神剑门是吧?我带孩子加入你们帮会。”

    众人议论纷纷。

    刘义天面色不变,于小山涨红了脸,低声道:“一定是那个毒妇和神剑门的人搞鬼,有几个人明显是假扮成学武的。”

    刘义天轻轻点头。

    “要不要请青山帮的人来?”

    刘义天摇头道:“对方想明白了,来硬的,硬不过青山帮。所以就来软的,现在拿出县令的法令,那这件事的背后就是朝廷,青山帮能怎么办?更何况现在万帮主还在天玄圣地那里,只有副帮主在,怎么可能公然对抗朝廷?对方这一手十分狠辣,必然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

    于小山扫了一眼外面的人,道:“三天,最多三天。要是三天后,咱们神弓派解决不了这个麻烦,以后名声就毁了,别说未来的弟子,连王家屯的门派都瞧不上我们。”

    哪知刘义天笑了笑,道:“神弓派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点事算什么?就算外面的人十去九,最后门派还有两三百号人,在内城也是不小的势力。急什么?”

    “只是不甘心,本来势头这么好,硬生生给……”

    刘义天扫了一眼梅班头,对于小山道:“你不要忘了,咱们李客卿是什么地方来的。官面上的人,未必压不住文县令这种地头蛇。”

    于小山摇头道:“远水救不了近火,京城的人到这里,黄花菜都凉了。”

    “你没见过,总听过传讯符盘吧?”

    “那东西只能传音,又不能传加盖大印的重要文书,许多重要文书不都要八百里加急传递吗?没有上面的大印,他文县令怕什么?当年能整垮北通镖局,整治我们还不是小菜一碟?”

    “再等等。”刘义天道。

    “只能再等等了。”于小山摇头叹气。

    突然,有人大叫:“神弓派到底行不行啊?”

    “就这样一群怂货,也好意思开门招收弟子?”

    “把孩子留在门外,这是待客之道?什么狗屁门派。”

    外面闹泱泱,对神弓派冷嘲热讽。

    于小山面红耳赤,刘义天向外一拱手,气沉丹田,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还有未来的弟子。朝廷有令,我们神弓派不得不遵守,但诸位带着孩子是来做什么的?学武!学武是为了什么?入品,有出息。我且问诸位,入品容易吗?有出息容易吗?都不容易,学武也不容易。跟未来的苦比起来,等这几天,并不算什么。我刘义天用神弓派的名声保证,你们为神弓派等几天,神弓派的武学,能值你们半辈子!总之,我们神弓派现在不缺人,以后也不缺人。但是,我们缺志诚人,缺有毅力的人。另外,待王家屯解封,我们将长时间不收人,因为神弓派收的人太多了。”

    家长们静了下来。

    那些神剑门的人还在蛊惑,但好像失去了说服力。

    那梅班头突然笑道:“刘掌门说的有道理,神弓派如今的确不错,但跟城里的大门派相比,还是差了太多。就拿神剑门来说,可是北区城响当当的四大帮派之一,帮众过一千,中品超过五位。哦,对了,当年神剑门崛起,挑战一切带‘神’的门派,而后拜山神弓派。结果你们也知道了,砸了神弓派的山门,夺了典籍,把神弓派赶出启远城,逼到王家屯。”

    “梅班头说的是,在神剑门面前,神弓派根本不算什么。”

    于小山强压怒气道:“梅班头当真是提着脑袋为神剑门做事……”

    刘义天伸手抓住于小山肩膀,硬拽着离开。

    两人慢慢走向门派驻地。

    第434章 强龙硬压地头蛇

    于小山连气带喘好一阵,无奈道:“在衙门当班头的,鼻子比狗都灵。梅班头主动偏旁神剑门,这意味着,文县令要撕破面皮了。封村很可能只是开始,接下来,咱们神弓派难了。”

    刘义天沉默不语。

    “当年老七的爹,就是为了把扇子,被文县令和他弟弟活活气死。现在,这是要赶尽杀绝,把咱们神弓派连根拔起。”

    “扇子的事,不要在老七面前提,那孩子太苦了。”刘义天道。

    于小山讥笑道:“以清廉闻名的冈锋先生洗了冤屈救了人命,留下墨宝扇子给苦主,谁曾想被后面县官的弟弟巧取豪夺不说,苦主还被生生气死,这是什么他妈的鬼世道。我每次看到老七腰上的破扇子,心里都不自在。”

    “回去吧,李客卿会有办法的。”

    夜幕落下,王家屯外的一些人陆续离去。

    那些从远处赶来的人,不能就这么回去,只能干等着。

    城内的一些帮派使用各种话语拉走一批人,剩下的实在弄不走,就开始亮出帮派的身份,开始硬威胁。

    陈小四默默地蹲在离北通镖局营地不远的地方,披着又脏又破的薄棉袄,望着远远的篝火,想象着自己就在火边。

    父亲要回去照顾生病的母亲,不能久留在此,只得留下他一个人,并留了三个野菜饼和四个粗粮饼。

    父亲回去要走一天一夜,却只剩一个野菜饼和半个粗粮饼。

    陈小四蜷缩在破棉袄里,紧紧抱住怀里的粮食。

    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可他却不敢吃,生怕东西吃没了,王家屯依旧封着。

    “哪来的野崽子。”

    一声尖喝,接着陈小四只觉后背巨力袭来,一时不备,身体抢上前,眼看脸就要砸在地上,他急忙用双手护住头脸,而后头重重撞在地上,手背和手臂擦过土地,火辣辣的。

    他撅着屁股爬到一半,后面那人又是一脚,他连滚带爬,怀里的菜饼粮饼滚出来,落在地上,沾满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