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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后宅升职记 第196节

    到底杨氏是个端方的大妇,问她小老婆的事,她只怕还要觉得奇怪,几个阿猫阿狗,有什么可愁的。

    再者,那闹事的玉容是杨氏挑去的,若拿这事来问,只怕杨氏心里要不痛快了。

    于是秦芬绕过了大妇和小妾那一节,只问杨氏:“太太,我听见两句风声,说凤举还要外放,可是又不曾听他和我说这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杨氏只当小两口是为这事争吵,立刻拍着大腿“嗐”一声:“你这个丫头,平时聪明伶俐的,怀孕了只怕精神不济,也糊涂起来,外头的事,你管那许多做什么,姑爷他自个儿都做不得主呢,你急什么。”

    秦芬自然知道这道理,可她苦恼的并不是这事,因此杨氏的话也不解忧,这时只懒懒地“嗯”一声,不曾多说。

    杨氏自己也是怀过身子的,知道妇人有孕了都爱多心,这时免不了再劝得细些:“五丫头,听我一句劝,把心放宽些,可千万别作茧自缚。”

    她说着,把声音压低了些:“娘娘那样的恩宠,尚因为前朝的事和皇上起个隔阂呢,更何况我们寻常人。”

    皇贵妃的事,干系着几家人的前程命脉,由不得秦芬不挂心,这时她也没空愁自己那一亩地了,追问道:“太太,娘娘她……”

    “唉,皇后如同废人,许淑妃避世,娘娘只怕是忘了谨慎小心四个字,竟联络前朝大臣,授意他们请立自己为皇后,皇帝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一个人,哪容得这事,立时把娘娘给冷了下去。”杨氏说着,摇了摇头,“幸亏皇帝顾念旧情,还不曾提拔新人上来,否则娘娘失宠,也就是顷刻之间的事。”

    一席话好像冷雨,浇透了秦芬的心。

    是啊,她怎么忘了,这是个男尊女卑的地方,范离要宠一个丫头,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她秦芬有什么权利和立场去拒绝?

    他待她好,只怕和别家的丈夫尊重妻子没什么两样,等他自己的需求与妻子心愿冲突时,他怎么可能委屈自己?

    不知怎么,秦芬又开始在脑中想象范离与玉容颠鸾倒凤的样子,一阵反胃,又扶着桌子作呕起来。

    杨氏到底聪明,见秦芬不光没看开,反倒更苦恼了,她立时知道,只怕这丫头愁的是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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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范家一府,五丫头诰命最高,那两个慌脚鸡恐怕不敢给五丫头受大委屈的。

    五丫头还能是愁什么事,无非就是男女之情呗。

    杨氏不由得叹口气,她终究是看着秦芬长大的,从前顾忌嫡庶,许多事情也不便给这丫头说明白了,出门时连个教养嬷嬷也不曾给,如今这丫头吃苦,她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五丫头,我虽不知道你遇着什么事了,可是有一样,人和人之间的相处,除了相敬如宾,有时候也得剖腹谈心。”

    什么意思?难道小两口子还得吵架吵得急赤白脸,那还有什么体面?

    秦家的教养,华阳宫的面子,范离在府里的身份,范夫人那头的训诫,条条框框约束了,她秦五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和范离吵架呀。

    秦芬听了这话有些糊涂,不由得抬头看向杨氏。

    杨氏遇见秦芬疑惑的眼神,微微叹口气:“五丫头,你是不是和姑爷吵架了?”

    秦芬连忙摇头:“没有。”

    杨氏更知道事情出在哪里,不由得叹气叹得更大声了,这个五丫头,吵都不和男人吵,两人有了心结,还怎么解开?

    第244章

    徐姨娘听见上房叫收拾床铺, 在屋里忙了许久,恨不得连地砖都给擦洗几遍。

    秦芬把杨氏的嘱咐听了一脑袋,糊糊涂涂地出了上房。、

    除开琢磨杨氏说的大道理,秦芬心里还在犯疑, 她回家也并不曾说到底为什么事苦恼, 怎么杨氏的话,好像都是有的放矢呢, 那位嫡母, 可也太聪明了些。

    到了徐姨娘院里, 秦芬才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伸长脖子巴巴盼着的亲娘, 再多的烦恼也暂时搁在一边,脸上竟还能挤出些笑来:“姨娘, 我回来了。”

    徐姨娘眼睛昏得厉害,远远只瞧见秦芬穿了身华贵衣裳,还高兴地应一声, 待秦芬走近, 她才惊觉女儿已瘦成个细竹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是听说过女儿孕吐厉害的,谁能想到, 竟已被折腾成这样了。

    女儿是身上掉下来的rou,更何况自家这女儿还比旁人懂事千百倍, 徐姨娘不由得心疼无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是身为女人,都得有这一遭,她一个妾室哪能去议论姑娘的事, 这时只好按下心里的怜惜, 强笑着搀一把秦芬:“芬儿,快进屋来, 如今蚊子多,别被叮着。”

    秦芬对着徐姨娘,便没那许多顾忌,进屋后叙过礼,秦芬就解了外裳,长长舒一口气倒在床上:“我都多少年没跟姨娘一起过夜了。”

    可不是,自打女儿七八岁上去了绛草轩,太太少放她回来过夜的,徐姨娘心里也叹口气,嘴上却还是说主母好话:“你是个大姑娘了,自然该立起来,若是老跟着姨娘,能有什么出息。”

    秦芬挥手支了丫头们出去,翻身盘腿坐在床上:“姨娘,太太今天对我说了些话,我没全听懂,想请教请教你。”

    徐姨娘眼见着女儿小腹微凸,竟动辄翻来滚去,只吓得心惊胆战:“芬儿,你如今有孕,可不能再和从前一样了,行动间还是要悠着些劲。”

    秦芬自打怀孕,被范离惯得什么似的,一个不字也没听过,这时乍一听见徐姨娘嘱咐,她竟眨巴眨巴眼:“我现在不觉得吃力啊,为什么要悠着些?”

    女儿这话简直糊涂得不得了,徐姨娘听了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却还不好说什么。

    秦府里,自打十来年前,姑娘们的教养就全归太太管,没有姨娘插手的份。姑娘身边原都该配个教养嬷嬷的,可主母生怕叫人说个辖制庶女,便都不曾给,只配了几个大丫鬟算完事。

    几个庶出的姑娘,自在是自在了,出嫁后却都过得不大平顺,自家女儿,如今也吃着这亏了。

    可是徐姨娘哪敢说主母的不是,想了一想,只好打个马虎眼过去:“小心点总是错不了的。”

    秦芬还算乖顺,点头应了一声,慢慢躺了下来,说起心里藏着的事。

    “太太说,两口子相处,得开诚布公,得剖腹谈心,还得事事分说清楚,方才太太说了一大堆,我也没来得及细想,姨娘,你说太太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回家来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太太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徐姨娘先头听说女儿孤身归宁,心里没着没落地担忧,这时听了女儿的话,立刻猜出一些来。

    徐姨娘也活了半辈子了,先是在那知州家,十几个姬妾里,好比泥缝里求存,后头又到秦家来,妻妾也不算少,她也算是历经世事,看事自然准。

    她哪能看不出,自家女儿事事都通,唯独男女之情上,只怕是个糊涂虫。

    既是女儿糊涂,自然是女婿包容得多些,这一遭的事,太太发了那样的话,必然是有缘故的。

    既是知道有缘故,徐姨娘自然顺着主母的意思,细细开解起来。

    “我想,太太的意思是说,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心里若是有什么话了,不能自个儿藏着瞎琢磨,得好好和另外一个人说清楚。

    “好比有一次平哥儿和安哥儿闹脾气,全因为平哥儿说了一句‘他就是个实打实的狗脾气’,安哥儿不经意听见,只当平哥儿是为着前一天的事情骂他,气得在屋里直掉眼泪,念叨着再不和哥哥好了。”

    秦芬听见这里,颇有些不可置信:“不会吧,太太和三嫂的教养多严,平哥儿能说这种话?”

    “可不是呢,后来香橼偷偷去问佛手,才知道平哥儿是说他的大黑呢,狗么,自然就是个实实在在的狗脾气,那怎么能是骂人呢,安哥儿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平哥儿。”

    秦芬听完,竟有了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杨氏说的道理固然都是正确的,可她到底不是亲娘,只怕许多事情也不好说透,徐姨娘此时说这故事,是暗指秦芬疑心病太重,算是真正点到了关键处。

    她先前是关心则乱,听见南音说些“倘若假如”,就直接假定范离已经成事了,这时候一想,南音也并不曾说亲眼看见,只不过是没反驳主子的话而已。

    她当时气上心头说要回娘家,桃香是个急性子,又极其护短,自然是跟着附和,南音哪敢和她或桃香唱反调,也只能顺着回来了。

    秦芬这时才想起一件事来,她会不会,从头到尾,都误会了他?

    他平时除了公务,只喜欢和荆保川那一群人喝酒练武,再有就是四处搜罗小吃回家,说得明白些,就是个吃喝玩乐的性子,对美人根本没兴趣的。

    这世上人有千百种,有图名的,有图利的,也有图安乐的,秦芬自己嫁给范离便不是冲着他那三品的官位,外头议论起来,总不信她这庶女不是攀高枝,可是范离却是无比坚信。

    将心比心地想想,范离也未必就是色迷心窍,她秦芬为什么不信他?

    不说旁的,只说自家那位三哥,恨不得抱着公文睡觉,就是十个美人站在面前也不多看一眼的,这样的男子,世上也不会只有一个。

    秦芬想到这里,不由得大为懊恼,她怎么如今变成了这副尖酸小心眼的样子?

    徐姨娘留神看女儿神态,见女儿脸上神情变幻,便知道自己约莫猜对了。

    这丫头回家来不曾把实话说尽,只怕还以为家里人都猜不着她的心思,可是这府里除了个三少奶奶少不更事,谁不是在内宅活了半辈子的,哪里能猜不着年轻夫妻的事?

    如今家里外头并无大事,只两位姑奶奶回娘家来要了美貌丫头,没过多久,自家这女儿就气哼哼地孤身回家,还能是为着什么生气?

    还不是为着男女之间的那些事。

    徐姨娘约莫听儿子说过些女婿的事,那孩子只爱忙些公务,外加和兄弟们一处摔摔打打,勉强再多加一件爱好,便是洗刷他自己那匹黄马,别的事,他是一概不感兴趣,那两个丫头送了去,他只怕连看也不会多看一眼。

    女儿这次生的气,大约还是一场糊涂气。

    论美貌,自家这女儿在秦家姑娘中都不算顶尖的,论脾气,自家这女儿也离柔婉远着许多,女婿若是贪图美色,当年也不会巴巴地托皇贵妃来说项了。

    这道理,她这亲娘知道,太太那嫡母自然也知道,方才对女儿的劝解,便全是从这上头来的。

    可是徐姨娘知道,这些话是万万不能直截了当说给女儿听的,有多少大道理,也只能委婉劝着。

    她自己也是怀过身子的,当年虽没这样厉害的孕吐,却是烧心烧得成宿躺不下来,有一半的日子是靠坐着睡觉的,人一疲累,哪还有多少理智,要女儿这时还做女诸葛,也实在是难为人了。

    徐姨娘想一想,又拣些家常,边说边开解秦芬。

    秦芬不再觉得范离“背叛”自己,心里的大石便算落了地,再经过徐姨娘劝解几句,便拿定主意回去好好和范离交心,一阵轻松之下,竟困倦得很,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次日一大早起来,秦芬竟是精神饱满,到上房见了杨氏,笑得很是开怀:“太太,今儿有什么好吃的?”

    杨氏倒奇一奇:“你还能吃好吃的?不是孕吐么?”

    秦芬愣一愣,这才发觉进屋闻见早点的味道竟没干呕。

    不曾想到昨儿生一场没头没脑的气,倒把个孕吐给治好了。

    吕真见了,抿嘴一笑:“可巧了,太太吩咐人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皆因五姑爷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五妹等会多用些再回家。”

    秦芬脸上颇有些不自在,口气却已松动了:“太太和三嫂,还嫌我在家碍事不成。”

    吕真作势拍一把:“你家范将军就在里间,你可别说这话害我。”

    秦芬又愣怔一下,见范离不曾从里间出来,还当吕真是开玩笑,也回拍一下:“三嫂哄我玩。”

    范离在里留神侧耳听着,生怕自家那娇滴滴的姑娘又被气着,这时听见她心绪不错,便笑呵呵搓着手出来了:“三嫂没哄你,我确实在呢。”

    吕真听见这句“三嫂”,险些吓得站不住。

    论辈分,她且得叫范离一声表叔,论身份,范离是皇帝心腹,他叫一声三嫂,她可不敢真答应。

    然而这句三嫂,哪里是冲着她吕真,这时范离眼里根本看不见旁人,她哪里又会上去讨嫌。

    杨氏自然不会来瞧小辈的笑话,作个张望的样子,走到了外头去:“两个小的,是不是又赖着不起了?茶花,叫人去催一催。”

    秦芬还依稀记得昨日杨氏和徐姨娘的嘱咐,这时略撅一撅嘴,便不再拿乔:“你一大早赶来,不用往兵部去点卯了么?”

    范离见秦芬不仅不生气,还来关怀自己,恨不得把嘴咧到耳朵下:“没事,没事,我叫五哥替我告了个假,今儿专门来接你来着。”

    这话说出去,只怕夫妇两个又要被人翻着花样地议论了,男的不忠不孝,女的恃宠生娇。

    秦芬虽有些悬心,当着旁人,也不愿教训范离,只是轻声咕哝一句:“笑什么嘛。”

    范离见妻子冲自己撒起娇来,知道事情算是过去了,更是喜得恨不得去耍一套枪法,然而在岳家总不好太过放肆,只好又嘿嘿傻笑两声:“没笑什么,我扶你进去。”

    杨氏和吕真识趣得很,见范离一大早来接,用了早点就打发秦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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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芬由范离扶着送到桃香手里,慢慢上了马车,回头正想问问徐姨娘给的酱菜带了没,却见范离正在细心地检视马车的纱帘子是否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