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小学二年级 第17节
王敏敏走后，明月很长一段时间都提不起精神来，放学的路上也不再像从前一样总是说个不停，和明月相比，赵正和杨远尚且不知道别离的忧愁，他们始终觉得总有一天他们和王敏敏会再次相遇，因而心中伤感排解的很快，只是见到明月提不起精神，他们也被这种气氛感染，总觉得高兴不起来。 “月月，外公外婆有个事情和你商量一下。” 吃完饭，明月被齐东叫住，看上去有什么话要说，明月突然想起来，记忆中爸爸mama就是这两年从外面回来的，之后她就被从外公外婆的身边接走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了。 小时候她是由外公外婆带大的，和他们感情极为深厚，虽然非常想念爸爸mama，可是排在她心里第一位的始终都是外公外婆，当时被接走也是被哄骗着只是住一段时间就会回来外公外婆的身边，后来知道再也回不去了，小小的明月还总是一遍又一遍地问mama什么时候能带她去看外公外婆。 果不其然，外公有些试探性地问她，“月月啊，你想爸爸mama吗？他们很快就要回来了，而且回来就再也不走了，等他们回来了你就可以和他们一起住了。” 齐东心里也是万分不舍，可是孩子跟着父母总比跟着他们这些老人强，明月也能换个新环境。 虽然明月的伤养好了，可不时还是要接受邻居们探究的眼光和窃窃私语，齐东和徐云总是很担心这些闲言碎语对明月造成什么影响，心里纵使再如何舍不得，也不敢让她继续待在这里。 明月的父母本就打算今年回家，所以过年才没有回来，本想在外再干一段时间，谁料想女儿在家出了事，夫妻两人背地里吵了好几架，想要回来的决心更加强烈，面对外公外婆的询问，明月没有他们预想中的那般高兴，甚至显得有些忧愁。 她希望爸爸mama能够回家，只是这也代表她要和外公外婆还有哥哥分开了。 这原本是早有准备的事情，只是才经历和小伙伴的分别，此刻明月不想再经历任何的分别。 与其终要分离，倒不如从未相遇过，一时间，明月陷入了偏激之中。 她又坐在那条小木船上，听着风吹拂过草叶带起的哗哗声，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明月突然怎么都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如果她没有到八岁，如果她还是原来那个无知无觉的明月是不是就不用经历这一切别离？ 只是刚这么想着，她就狠狠扇了自己一下，如果她没有回来，敏敏要怎么办，至少她使得一个家庭免于陷入绝望，她有必须要回来的理由。 “明月！”听到哭声的赵正慌忙跑过来，笨拙地想用纸给她擦掉眼泪。 看见赵正，明月依旧没有停止哭泣，她想要一次将心里压抑的负面情绪都释放掉，赵正就一直陪着她，看着她哭，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终于平静下来的明月看着赵正担忧的表情，这才感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幼稚，她不好意思地擦掉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故作轻松地问道：“小正，我问你一个问题，从来都不认识我，和成为朋友之后又要分开，你选哪一个。” 赵正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他第一次意识到，明月也可能像王敏敏一样，离开他的生活。 没有认识明月前，赵正总是独自面对这漆黑的家里感到恐惧、孤单，一个人低着头走在路上还要担心随时会出现的那群坏孩子冲他叫骂着野种，即使在学校里，他也知道自己同别人是不一样的，老师会对他流露出同情和怜悯，同学们会嘲笑笑他鞋子上又添了几个新的豁口，会嫌弃他脏兮兮的衣服。他虽然成绩很好，却从不知道如何与同学相处，就好像始终与他们有着无形的隔阂。 和奶奶一起出去扫垃圾捡废品时，他也会因为遇见同龄的孩子而感到不知所措和羞愧，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可是自卑的感觉令他封闭了自己，始终不敢踏出与人交流的第一步。 可这一切都在明月走进他的生活后改变了，他渐渐忘记孤独的感觉，开始对每一天都有了新的期待，他开始有了朋友，有了说不完的话，明月不会嫌弃他脏兮兮的手和破旧的衣服，只会帮他剪掉劈开的指甲，教会他怎么去打扫卫生，她会告诉他靠着自己的劳动换来的钱远比向父母伸手讨要更加光荣。 明月让他觉得，他和别的小朋友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如果明月有一天和王敏敏一样，去了其他的城市，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他该怎么办？ 没有认识过明月和再也见不到明月，他哪个都不想选。 明月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问题居然难住了赵正，看他都快要哭出来了，立刻出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小正，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我记得在学生信息上看到过你的生日，还有几天就要到了吧，到时候我给你准备一个惊喜怎么样！” “真的吗！”出了奶奶，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给他过生日，这让赵正小小的心灵充满了期待。 “当然了，倒是候我们把小远也一起叫过来，一起给你过生日。”明月一扫之前的萎靡，对赵正即将到来的生日充满期待。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希望在她搬走前能给赵正再留下些美好的回忆，即便他们长大以后生疏了，回忆起这段日子也总归是开心的。 本想着能给赵正买个蛋糕，奈何囊中羞涩，之前的继续都用来照相送给王敏敏了，虽然没钱买蛋糕，明月也不想赵正的生日什么都没有，她用一个星期的火腿肠和齐亮换了早上喝的鲜奶，又去鸡窝里掏了几个刚下的蛋，混在一起蒸了个简单的鸡蛋布丁，也能勉强算作一个蛋糕了。 蒸鸡蛋的时候明月就在旁边用鸡蛋清打发奶油，齐亮站在旁边有些酸不溜秋的，“你对那臭小子可真好，怎么不见你平时做给我吃啊，成天胳膊肘朝外拐。” 明月朝他怒翻了个白眼，掀开锅盖露出两个碗来，“本来留给你吃的，现在吃你的火腿肠去吧。” 齐亮被明月噎住，又尬又气，“不吃就不吃，你都给他吃好了。”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 明月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拿出蒸好的布丁，小心地切出一个规整的圆柱体，勉强算作是个蛋糕坯了，抹上打了半天的奶油，总算是大工告成。 明月用剩下的边角料做了些奇形怪状的小蛋糕，放在嘴里尝了尝，瞬间味蕾被甜蜜与奶香包围，加入牛奶后蒸出来的鸡蛋更加嫩滑，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吃甜品了，果然甜食会令人感觉到快乐。 “哥哥！快点过来吃蛋糕啦，你不吃我就都吃光了！”明月扯着嗓子大喊，躲在房间里偷偷观望的齐亮虽然心里很想吃，只是嘴上还是不服输，“我才不吃。” 明月才不理会他的小心思，“哥哥，大的是我留给外公外婆的，小的是给你的，我出门啦。” 明月兴奋地带着自己的小蛋糕走了，齐亮见她走远了才一脸嫌弃地叉了块尝尝，“切，才不好吃呢。”说着舔干净了叉子上的奶油。 “小正！”明月刚走到巷口就喊了起来，赵正早就翘首以盼多时了，杨远也来了，两人瞧见明月手里端着的东西立刻就迎了上来。 “这是什么呀。”杨远好奇地去翻明月手里的盘子却被她小心地躲开。 “让我先放下来，要是盘子碎了我就揍你！” “哼～” “明月来了啊，快进来。”王桂芬满脸的笑意，忙把孙子的好朋友都请了进来。 “奶奶今天煮了面，腊rou提前就泡好了，绝对不会像上次那么咸了。” 明月进门一看，小桌子上已经摆了四菜一汤，虽然没有蛋糕，却绝对比往日吃得丰盛多了。 “正好，我带了我自己做的蛋糕过来！”明月得意地掀开盘子，一个略显粗糙的小蛋糕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厉害吧！”明月那筷子沾了点奶油放进赵正的嘴里，赵正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好吃！” “我也想尝尝。”杨远也迫不及待地想尝一尝明月带来的蛋糕，眼神里全是期待。 王桂芬看着几个孩子，笑得合不拢嘴。 “让小正先许愿，许完愿我们就吃！”明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虽然没有生日蜡烛，可该有的仪式也不能少，“尽情地许，咱有整整一盒呢！” “明月，是不是该唱生日歌啊。”杨远提议道。 明月险些忘记了，“那我们一起唱，祝你生日快乐～” 火柴点亮，一簇小火苗映照在赵正的眼中，他看着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世界上最美好的人，深深地吸气，用力地吹灭了火柴。 我许愿，永远留住此刻，我爱的人永远都在我的身边。 吹完火柴杨远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吃蛋糕，赵正先只给自己留了一小块，其他都分给了明月他们，王奶奶怎么都不肯吃，全都要倒进孙子的碗里，却被赵正强硬地退了回去。 明月看着赵正碗里少得可怜的一点蛋糕，把自己的那份切了小半块过去，“不许拒绝！就当做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了，祝愿小正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永远开心！” 杨远本来还陶醉在奶油的香甜中，看明月这么做也有样学样，“我也祝小正生日快乐，考试都考一百分！”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用布包好的钢笔递给赵正，“才三块钱，你可不许拒绝！” “谢谢你们。”赵正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明月在旁边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这么感动啊，我们以后每年都要给你过生日呢，等你长大了我们可要拿这是笑话你了。” “我不怕，只要我们能一直一起过生日，怎么笑话我都可以。” “你放心，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一直一起上学的吗，以后还有一起考清华，考北大！”杨远一直对明月的话坚信不疑，坚定地认为他们以后一定能一起上初高中，顺便一定能考上清华北大。 杨远的话让他们一下子想起来王敏敏，气氛有一刻的沉默，赵正突然开口：“祝愿敏敏早日康复，祝愿我们能再相遇。” 明月和杨远相识一笑，也一同端起了杯子。 愿那些美好的记忆永不褪色。 作者有话要说： 鸡蛋布丁味道尚可，还行吧 第26章 偷偷 过完生日没两天，齐慧芹就从外地回来了，之后就是每天早出晚归地忙活着新住处，明月看到mama每天疲倦的模样，心里难过了很久，她小时候对父母的辛苦只有一个模糊的记忆，再一次亲眼看到，她才明白，父母那一代人有多么不容易，以自己的勤劳和汗水给与了她富足平稳的生活究竟有多么了不起。 新住处差不多搞定的时候，明月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告诉了赵正自己将要搬家的消息，原本还兴高采烈的赵正表情一下子呆住了，他像是没有听懂明月在说什么，傻傻地又问了一遍，“明月，你要搬走去哪里啊？” 说话时，赵正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他有些惶恐，害怕即将听到明月也要和王敏敏一样离开这个小县城的消息。 “我的爸爸mama要回来了，我会搬去和他们一起住，就是泉水街啦，离外公这里也不远，我还会经常回来的，”明月见赵正失落的样子，忍不住安慰道，“而且我们在学校也能见到啊，一起上学放学，和以前一样的。” 赵正勉强地哦了一声，心里还是很难过，明月不住在这里，他以后就很少能看见她了，要是以后不在一个班了要怎么办，明月会不会就和别的同学一起玩儿了。 见赵正低着头不说话，明月心里也很是不舍，其实她也知道，以后不住在一起了，能见到的机会一定会变少，男孩子们不像王敏敏，可以和她一直做好朋友，等到他们长大了，不能经常见面的话，或许感情就会慢慢淡去的。 “小正，要是以后那群坏孩子又来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知不知道，我和小远一起帮你揍他们，要是我们来不及去，你就去找我哥哥，他会帮你的。” 那群孩子是不是还会来sao扰他们一下，有时离得远远地碰见了还会阴阳怪气地骂上两句不好听的，只不过赵正早就已经不在意他们了，只有明月听见一次就要追着他们打一次。 “我知道了。”明月的话显然并没有给到他什么安慰，赵正回家的时候都还是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受了些打击。 明月也没办法，她尤其舍不得外公外婆，这两天一有空就在他们面前撒娇卖萌，希望他们不要太难过，齐亮还是继续和外公外婆住，听见meimei要走了，虽然嘴上叫好，心里却偷偷难过，火腿肠也不肯和meimei抢了，再这样下去，明月真害怕自己搬走的那天会哭出来。 不管在心中多么地期望时间能够走得慢一点，搬家的日子还是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搬家那天，赵正早早就到了明月家，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忙前忙后地搬着行李，累得满头大汗，怎么劝都不肯歇着，明月想上去和他说几句话，赵正却显得很冷漠。 眼看着收拾的差不多了，齐慧芹想去街上找辆三轮车来拉东西，赵正自告奋勇地要替他们去找车，还没等齐慧芹拒绝就一溜烟的跑出去老远。 “这孩子，搬个家比我们还积极呢。” 听到mama的调侃，明月心里有些不高兴，赵正今天一天都很奇怪，看上去巴不得她搬走的样子，本来明月还以为他会舍不得自己搬走，没想到是她自作多情了。 果然小孩子的心就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明月一个人坐在小凳子上生闷气，心里想着和赵正一起相处的回忆，越想越委屈。 “哼，你不稀罕我，我也不稀罕你了。” 赵正出了大门就拼命地跑向街上，只是大概是跑得太快了，眼睛被风刺得酸涩而肿胀，慢慢地有些温热的液体溢出眼眶。 “不许哭。”赵正一边跑着，一边自言自语道，只是心中的不舍愈加浓烈，他真希望这条路永远也跑不完，这样明月就不用离开。 只是上天似乎没有听见他的祈祷，刚到街上赵正就看到了等着载人的三轮车，他擦掉眼泪走上前去询问，“叔叔，请问这车走吗，能请您跟着我吗，东西不在这儿，还有一段路呢。” “好嘞，没问题，你给我指路就行。” “好，叔叔你跟着我走。”赵正立刻往回走。 “小朋友，要不你坐车上来吧，这样快点，不算你钱。”骑三轮车的中年男人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赵正忍不住劝道。 “不用了，谢谢叔叔，我跑慢点就行了。” “那好吧，我看你跑得这么累，还以为你很着急呢。” 赵正没有回答，只是眼睛似乎又有些酸胀，他甩了甩头，一路跑到了明月家。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这条路可以一直跑下去。 “阿姨——车找来了！”赵正的声音听上去很欢快，和齐慧芹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明月还没来得及和他生气就只能看着赵正匆忙离开的背影，顿时心里满是委屈。 “还说是好朋友呢，我都要走了也不知道送送我。”明月双手抱胸倚着墙角，嘴巴撅得能挂油瓶。 “行了，快收拾东西，咱们马上就走了，快和外公外婆说再见。”齐慧芹把女儿翘起的嘴掰了回来，拍拍她的脑袋又去查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