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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二脚步一停,喉咙一卡,‘不等闲’三字便消弭在了舌尖。 他连忙作揖:“兄长。” 只见院中阳光最盛之地,穿的鼓鼓囊囊,不知给自己塞了多少衣服的吴惟安正坐在椅子上晒太阳。 暖阳环抱,微阖双目,好不惬意。 闻言他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而左侧,家里后厨大娘拎着柴刀在劈柴,边劈边瞪晒太阳那人,不绝如缕的噔噔噔声此起彼伏,砍着木头就像切豆腐块一样轻松。 劈柴的过程中,时常有木屑四溅,一抹鬼影穿梭在其中,把碎屑扫的干干净净。 吴二:“……” 就,习惯了。 吴二吸吸鼻子,用手帕擦擦控制不住的鼻涕水,打算装模作样看个几页书,就悄无声息的离开。 结果还没等他翻两页,圆脸管家出现在院中:“公子,纪家三姑娘正往府中而来,一会儿便到。” 话音刚落,人就没了。 吴惟安睁眼起身。 因他衣服穿得太多,行走似有不便,像只修长的企鹅,拖着椅子慢吞吞回了自己屋里。 手上,无名指与小指间的残月疤痕,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有过。 他一动,其他人也动了。 纪云汐跟着吴二迈入这处后院时,只看见旁边一个长着青春痘的小厮,穿着灰扑扑的布衣,双目无光的扫着雪。 - 吴惟安朴实无华的房内。 纪云汐披着大氅,抱着暖炉,几眼就将房间布局看在眼里。 吴二跟在一侧,颇为无力:“三姑娘,换个地方说话可好?此处是兄长卧房,在下怕姑娘久留会损姑娘清誉。” “不要紧,我向来不在乎这些。”纪云汐收回视线,看了眼角落里有些瑟缩的男子,对吴二道,“有些话我只想和你兄长说,你出去吧。” 吴二:“这怕是不妥……” 晚香和宝福进来就好一阵折腾。 她们先给硬邦邦的木椅放上柔软舒适的坐垫,又仔细擦了擦怎么都擦不干净,看起来始终陈旧灰扑的桌面,索性披上一层从西域送过来的,带着异域色彩的桌布。 而后,从携带的物件中,拿出温着的花茶,仔仔细细倒了两杯。 还顺道摸出了好几叠精致酥软的糕点。 做完这一切,晚香走过去,看似客气,但不由分说抓上吴二,便和宝福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房内,只剩下了纪云汐和吴惟安两人。 缩在墙角的男人笑了声:“三姑娘好生气派。” 纪云汐稳稳当当坐在桌前,全身上下的奢华,让这房内看起来都贵了一些。 她看他一眼,也不客气:“你这确实寒酸。” 吴惟安在她对面坐下,叹气:“世道艰难,赚钱不易。” 纪云汐挑眉,端起上好的琉璃杯盏,轻抿了口,悠悠问:“是么?我倒觉得钱挺好赚的。” 吴惟安:“……” 屋里没了阳光,又开始冷了起来,衣服穿再多都没用。 他下意识搓了搓冻僵的指尖。 纪云汐瞥了眼,发现他手上的伤疤已经没了,不由一愣,随即想通,微微笑道:“公子处事果然谨慎。” 吴惟安向来随遇而安,端起茶水便一饮而尽:“我也是怕了,万一又冒出来几个三姑娘,怕是难以招架。” 纪云汐看着他又去拿糕点,没接他这话,开始凡尔赛:“说来惭愧,我手里什么都没有,除了钱。可是钱多又如何?似乎也没多大意思。吴公子,你说呢?” 吃着点心喝着茶的吴惟安顿时觉得味同嚼蜡,第一次感受到了有钱人的恶意。 他放下茶盏,语气恳切:“三姑娘,你也知我家中贫寒。既然姑娘钱多,不如借我一些,我日后必定归还。” 纪云汐摩挲着手里暖炉的纹路,毫不留情地拒绝:“我从不借人钱。” 吴惟安面容淡了几分:“那便可惜了。” 纪云汐看着他微红的指尖,勾唇一笑:“但我喜欢送钱。” 吴惟安:“?” 纪云汐身子侧了侧,从桌脚边放着的筐里,拿了个暖炉和一叠银票。 暖炉和银票被置于桌上,她手轻轻一推,推了过去。 “我看公子手冷。”她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所以这暖炉公子可要收好,再丢怕就真的没了。” “姑娘这雪中送炭的情谊,吴某谨记在心。”吴惟安其貌不扬的面容十分真诚,他伸手,指尖便摸上了那温暖精致的暖炉,和虽然冰冷但炙热的银票,心一下子便暖了起来,“姑娘日后有事,都可来找。能帮的,我一定帮。” 纪云汐手忽而重重一按,按住那暖炉和银票。 吴惟安挑眉。 一个不放,一个不松。 局面一时僵持。 纪云汐倾身低头,乌黑柔顺的发间,发簪上的玛瑙玉石闪瞎人眼。 五官明艳,那双极为清明的眼,似乎能看透一切。 纪云汐红唇轻启,一字一句:“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吴惟安垂眸:“姑娘这是想完全将我吴家绑上你纪家的船。但人心不足蛇吞象,当朋友不是更好?” 纪云汐:“不好,朋友随时可弃。” 吴惟安轻笑:“亲家就不能弃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