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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穿着白飘飘的纱裙,脸上抹了厚重的粉,两坨胭脂显得颧骨高耸, 看起来令人捧腹。 苏冰忍着笑意,故作镇静。她命赵泞把人扮得像天上神仙,对方却将人弄得跟女鬼似的。 不过, 越怪大家越爱看,能留个深刻印象, 比如回去晚上睡觉做噩梦,她也算影响成功。 四个方向摆了个大喇叭,苏冰两手张开,穿着一身姜黄的交织绫, 闭目仰头,嘴里念念有词:“那摩得喇呀呀喇得那” 胡乱念了一通,她走上高台,朝湛蓝的天空大喊:“北玄国范我朝疆土,杀我族人,屠我将士,今请上苍罚其罪行,震川竭山,崩城陷地,震慑蛮人不再南侵祁国。” 响亮的声音一落,装扮奇异的几个女人开始推倒场地上的小城,把雕刻精细的木楼砸烂。 苏冰把准备好的黄符拿出来,到处撒,嘴里又开始念些叽里呱啦的话,听得附近的人一愣一愣的,看不懂她们在做什么。 等到时候差不多了,苏冰收了戏瘾,将手里剩下的黄纸抛洒出去,大吼一声:“撤!” 中央的几个女人有条不紊地排成两列,跟随在她身后一步一停,左边队列敲铙钹,右边的则锤腰鼓,慢慢离开朔城最中心的位置。 整场戏演完毕,众人许久未散去,围着那堆烂土碎石指指点点。 “苏冰大人这么做真的有用?” “或许吧,她可是能算命能御敌的奇人。” 神神叨叨地搞完一出,苏冰去城督府看望李参兰。十月初的朔城,天气开始变凉,街道两旁的梧桐叶变了色,和她一身的姜黄有些相像。 苏冰记不得地震什么时候来,但估摸快了,都年底了,就这几日也说不定。 两个月没怎么下雨,空气干燥得很,踏两步便尘土飞扬。 赵泞气喘吁吁地追过来,碎步尾到她身后,弯着脖子道:“军师大人,大事不好了,今年秋本就缺雨水,半月前赤査国在闹蝗灾,田里的庄稼都被一啃而尽,蝗虫已过境飞来祁国,北方诸城怕是要颗粒无收。” 蝗虫 苏冰一顿足,拍着脑袋自言自语:“是有这么一段,我给忘了。” 她努力回忆着,蝗虫似乎跟地震是一起的,先是蝗虫加剧朔城粮草短缺的问题,再是地震把北玄国人和李固他们坑了,最后顾柒柒带着美男粮草来坐收兵马、英名。 “军师大人,有无应对法子?”赵泞怂着肩,小心翼翼地问。 “容我想想。”苏冰摸着下巴道。 赵泞安安静静走在她身后,心中暗忖,您掐指一算不就得了,对苏冰的能力丝毫不怀疑。 书里这段,都忙着写顾柒柒和美男们恩恩爱爱,写白见思如何吃醋作气,关于北疆的都是一笔带过。 要让她猜怎么让蝗虫消失,还真想不出来。 咔嚓一声,苏冰踩到干枯的梧桐落叶,风一吹,片片叶子翻滚,窸窣作响。 她恍然大悟,突然想明白书中的蝗虫为何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两手一拍,苏冰舒展眉头,捡了片梧桐叶,指尖搓动:“不要担心,蝗虫寿命仅有两三个月,飞来这边时日不多了,且天凉风冷,快到冬季,蝗虫不会祸害太久。” “可打了这么久仗,粮食一直靠之前募捐来的支撑,军中即将撑不住,再来群蝗虫,这场仗我们,唉” 赵泞甩着头,长长叹气,眉毛挤成川字,秀气的脸一下子年老几岁。 “谁说我们要一直待在这儿。”苏冰把干酥的梧桐叶掰碎成小块:“蝗虫来了,我们就回京城。” 赵泞一惊,眨眨眼:“不打仗了?” “嗯。”苏冰把手搭在她肩上,一脸认真道:“不打了,老天爷会替我们收拾北玄蛮人。” “您指的是方才祈愿一事?” 赵泞见苏冰忽然扭头走了,连忙脚步匆匆跟上,疑惑不解:“可老天爷怎么会听我们的呢,那么多人许愿。” 苏冰头也不回:“它听我的就行。” 赵泞站定,目送她进入城督府,忽然觉得苏冰大人不太靠谱。她饱读诗书,阅遍古籍,没见过谁请老天爷帮忙退敌的,顶多有几篇求风求水,借天时地利人和战胜。 可大人说得认真,神情又极为淡定,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赵泞唉声叹气,不得不承认自己有几分相信。 自从被敌国大将一枪-刺下马,李参兰在鬼门关走了趟,心境改变不少。以前满心思保家卫国,不管当今朝廷值不值得她拼尽全力守卫,现在床上躺个数日,一下子明白,愚忠腐败政权,捍卫一群贪官的利益,简直可笑。 腹部的伤已经好了,丹田被修复后,她每日都想起来打一套龙拳虎脚,舞枪弄棍。气色是一日比一日好,唯独抱怨她儿子李固不准她过多练武,整天被人严加看守。 苏冰来的时候,他们俩正在母子斗嘴,你一言我一句,面上却看不出生气的情绪。 “苏天师,你来了!”李固收起剑,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李参兰擦掉额头的汗,提起刚才听到的事:“苏天师今日作法,真能成么?” 不止她有这样的疑问,全城的士兵同样想信不敢信。 苏冰笑了声,没直接回答:“过两天就知道了。” “大将军伤好了?”苏冰问。 李参兰眼角弯出三条皱纹,抬手拍打肚子,沉气道:“好了,多亏你那千山雪莲,我不仅魂力可用,武功也恢复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