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相府有悍妻在线阅读 - 第6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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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抱着衣裳来寻霍桑时, 他已经能够下地了, 只是再见他,他的脸色依旧很白, 唇上更是没了血色。

    这不由得让她对他的这个病产生了些好奇。

    哪里有人养病,气色越养越差的道理?

    他此刻正低着头埋在堆积如山的桌案上处理公务,时不时还用他那修长的手揉揉眉心,虽然休息了好些日子,他的眼底依旧盘桓着一圈乌青。

    倒是显得他那双眸子愈发深邃了些。

    在一旁服侍的霍一近前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他缓缓抬眸,这才瞧见站在不远处默默看他的杨幼娘。

    仿佛是一只躲在丛林深处的野狼瞧见了猎物一般, 杨幼娘虎躯一震,连忙回过神来。

    她抬脚近前来, 冲他微微一笑, “相爷安好。”

    霍桑一愣, 他许久没见她这般懂事知礼,总觉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他冷冷道,“何事?”

    杨幼娘甜笑着,“给相爷的衣裳,妾已经做好了, 但不知相爷是否合身,便想着来给相爷试一试。”

    霍桑神色微顿,他原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 哪个大户人家千金娘子会亲自做这种事?就算不是千金娘子,富贵日子过惯了,也不会想着亲自做这种事。

    没想到她竟真的亲自去做了,而且还做好了。

    他将公文轻轻放下,淡淡得“嗯”了一声,“放着吧。”

    杨幼娘乖巧地将衣裳放下,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相爷若是有空就先换上,妾好拿回去改改。”

    霍桑轻抬眸子,视线落在了那件被她整齐摆放一旁的新衣上,衣裳用一个黑色的罩子罩着,露出了一条绣着云纹的月白色的边。

    他蹙眉,本想回绝但抬眼看到她那殷切的眼神,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绝。

    但若是不回绝,她恐怕会这样缠着他一整日,叫他不得安宁,权衡利弊之下,他最终道,“你不出去,本相怎么换?”

    杨幼娘瞬即展颜,“好嘞!”

    只是杨幼娘没想到,霍桑换衣裳竟如此漫长。

    她寻思着她做的衣裳也没那么难穿,结果两刻钟过去了,里头依旧没动静。

    她突然想起来,当初初为人父的杨二牛,在门口等着自家媳妇儿生娃也是这般场景这般心情。

    可杨二牛媳妇是一个人在努力生,霍桑好歹有霍一霍二在里头伺候。

    她不由得暗自呿了一声,他不行。

    终于在焦灼的等待中,霍相爷的娃终于生完了,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杨幼娘迫不及待得跑了进去。

    她也想看看身形比例属上成的霍桑,穿了她精心设计制作的衣裳,会是个怎样颠倒众生的模样!

    一想起那情形,她的心情比初为人父的杨二牛还激动了几分。

    书房无人,卧房的门开着,杨幼娘抬脚往那儿走去,刚至门口,她猛地被里头的景象镇住了。

    卧房窗户大开,一缕淡淡的寻龙香顺着风拂面而来,眼前一个高挑的男子,正站在窗前捋着肩头有些杂乱的长发。

    光影之下,衬得他身材纤长,高挑秀雅,身如玉树,宽肩窄腰,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再添上配着月白色绸缎的琉璃绸,更衬得他肌肤胜雪,气质如兰。

    他本就生得俊美,五官分明,鼻梁高挺,星目深邃,两弯墨眉恰如其分。

    如今在这件衣裳的衬托之下,更显出了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高贵,又透出一丝难以言表的风流韵致与文雅秀气来。

    谪仙也不过如此。

    杨幼娘看得入神,不由感叹自己手艺不错,她不过是估摸着量的尺寸,没想到正好合适。

    她这边厢沉浸地欣赏着,丝毫没瞧见从霍桑眼中透出的不自在。

    他自小喜欢黑色,平日里也以黑色、皂色玄色的衣裳为主,这件月白色衣裳在旁人看来倒也没什么,但在他眼中,无异于花里胡哨的柳巷货色。

    但这衣料却摸着很是舒适,剪裁亦是得体,质量倒可与御赐比肩,看得出来她是花了心思的。

    所以,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拒绝她的好意,她又一直这般殷切地看着他,他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相爷穿的这一身,当真好看!”杨幼娘用她仅有的词汇努力的夸赞,“好看!太好看了!”

    霍桑虽觉别扭,听得她的夸赞心里不由一甜,但为了保持形象,他依旧冷着脸,“堂堂霍府夫人,就只会说这么一句?”

    为了近距离观赏,杨幼娘不知何时已经走近前来,她上下打量着霍桑的每一寸,试图找寻不合适之处。

    可找寻了一圈,却依旧没寻到任何不满之处。

    还是那句话,好看!当真好看!

    她满意地勾起嘴角,“纵使有万千词汇,都难以描绘相爷的好看!妾肚里也没多少墨水,相爷就莫要为难妾了。”

    如此好看的郎君,又有哪个俏娘子不爱?若非他是霍桑,就连她都差点动心了呢!

    这几句话说得他耳根有些发烫,他轻咳几声,“不知羞。”

    “相爷对这件衣裳可还满意?”她殷切地看着他,眼中带着光。

    见她这般开心,那句拒绝的话终究被他吞了下去。

    他撩起广袖,细细看了一眼袖口针脚细腻的刺绣,良久,他才冷冷地给了她一个“嗯”字。

    他的那个嗯虽然又冰冷又轻,但听在她耳中仿若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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