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郁岩让手下将覃遥关进铁笼,手中雷霆闪烁,又一道天雷凝聚。 此时已经没有防御符了,沈千眷便开始结印,这术法超过目前自身实力范畴,反噬是必然的,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趁他结印的功夫,一名修士一跃而起向沈千眷打来:得罪了。 任清霄与那人对了一掌将那人击退,却有更多的人偷袭,一时分身乏术。 他给沈千眷传音道:卷卷,别管他们了,这些人要么天赋不高,要么在门派里树敌太多,都是被派来送死的。 为了拖住郁岩?还是为了吸引天都的注意力?无论是哪种,这些本该发生在若干年后的事终归是提前了。 师尊,想个办法破开大阵,这里我能应对。 任清霄从不把修真界的级别分化放在眼里,越阶挑战是家常便饭,教出的徒弟自然有样学样。虽然这次境界跨的有点大,但任清霄还是很放心地交给他来解决。 你是自己乖乖走过来,还是继续垂死挣扎,这一次我可不会留手了。郁岩颇有耐心地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沈千眷看了眼被关起来的覃遥,轻叹了口气:葬魂。 《葬神》第三重葬魂,这已经是沈千眷的极限了。一旦打出去,必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轻则识海重创,重则身死道消。想要不再重蹈覆辙,他只能赌这一次。 让一个小辈挡在前面,你们不觉得羞耻么? 一柄黑色长刀将雷云劈散,两股强大的灵力碰撞,掀翻了广场众人。随后一道黑影落到广场中,来人鬼面黑袍,手中的古朴大刀散发着苍茫气息,为他凭添了一分神秘。 你又是谁?三番两次地被人打断郁岩心中已是不悦到了极点,可看不透此人修为让他一时不敢随意出手。 浮煞。 沈千眷:你哪位啊? 浮煞一开始无名,只不过他使用的刀上有个浮字,出现时总是黑袍加鬼面,凡是他要杀的人从没失过手。不知是谁开始叫他浮煞,后来传开了,浮煞此名便无人不知,放眼整个修真界谁见到不称一声前辈。 可那是在多年后! 现在的浮煞本人比在场所有人都懵。 郁岩盯着他黑袍之下露出的一节雪白手腕:既是美人,何必把脸遮起来。 黑袍人持刀指向他,不疾不徐道:我来,杀你。 郁岩仿佛听到了个笑话: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乌云聚拢,狂风骤雨顿起,本就昏暗的天更加暗无天日。 雷霆闪烁间能看到两人相斗的身影,自称浮煞的黑袍人应该不擅长用刀,很快便处于下风。 不管怎么说都是来帮他们的,沈千眷在脑海中搜刮能派的上用场的术法,蓦地听到一句歇斯底里的大喊:沈千眷!快躲开!!! 沈千眷眼前骤然大亮,一道雷霆精准地朝他打下。 雷光将他淹没,任清霄才将大阵破开个足够一人通行的缺口,想要返回去已经来不及。他并没有收回灵力,大阵会自己修复,一旦他撒手,就会恢复原样。 完了,回去怎么跟任清霄交代?傀儡愣愣地看着,心中只剩了这一个想法。 刺目的白光散尽,一副巨大的骨架出现在那,它看起来已经破碎不堪,却牢牢护着沈千眷。 那是什么? 不知道啊,怎么出现的? 魔物吗?怎么回事? 在各种疑问中,任清霄皱紧了眉头:阿修罗相。还是极其不稳定的阿修罗相。 不过瞬息,那骨架消失了,沈千眷视线没离开过黑袍人,他心慌的厉害,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在黑袍人分心的时候脸上的面具被劈开,沈千眷看到了黑袍之下的云舟渡,他的脸色白到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大家的目光都被骨架吸引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了他。 沈千眷收到师尊传音便踢起地上一把不知谁丢的剑,御剑而起抱住云舟渡就冲向大阵缺口。 山洞中生起了火,云舟渡却依然浑身发冷,不由得靠近了身边的人。 沈千眷看了眼嘴唇发白的人,往火堆里加了根枯枝。 有那么多前辈在,哪用的了你出手。云舟渡,你瞎逞什么能。 云舟渡靠在沈千眷肩头,放缓了呼吸。 罢了,仅此一次,你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沈千眷见他一副要睡着的模样,说话声轻了下来。 云舟渡讨好似的用脸蹭了蹭他的肩:嗯。 这一刻,他只是沈千眷的小师弟,没有什么过去,面对的是一个全心全意对他好的人。他在他面前可以不设防,可以无理由发脾气,可以不用担心做错事,甚至可以跟着他一起做错事。他永远会站在小师弟面前,替他遮风挡雨。 前世云舟渡内心一直嫉妒着那个被沈千眷真心对待的小师弟,即便那就是他自己。可他丝毫不敢拆穿,一开始易容是为了躲避宗门和云家,后来越怕沈千眷知道,怕他知道后就不要他的小师弟了。 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师兄,你别不要我。云舟渡轻声呢喃。 沈千眷离得近,听清了他的话,看了眼像在呓语般的人,心中浮现了张长得还算周正的脸。 云舟渡的师兄?那个要将他扔下深渊的人? 他这人喜好怎么这么奇怪? 心口有点发闷,就像自己的什么重要东西被夺走了。 7、紫云涧 ◎属狗的吧,梦中还咬人!◎ 带着湿气的树枝在火焰中噼啪作响,沈千眷独自生了会儿闷气,忽然想起件事。 云舟渡,你为何 他原本想问浮煞的事,可一看云舟渡皱着眉微微发颤,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你、你到底伤着哪了? 云舟渡没有半点回应,好似已经睡死过去。 沈千眷活了一辈子哪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样子,稀奇地晃了晃他:云舟渡,云舟渡,你别睡,陪我说说话嘛。 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黑色大家伙跟你有关对不对? 山洞中黑漆漆的,一堆篝火照亮两人,沈千眷扫视了一圈,目光还是回到云舟渡身上,轻轻勾住他的手指:你三番两次救我,是不想与我为敌对不对?我也不想。所以你日后不要再杀我的同门好不好?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拉勾!他拉着他的手指盖了印,那就这么说定啦,反悔就是小狗。 说完又自己笑出声,扶额笑道:我在做什么?还真越活越回去。 他喉间一甜猛然咳了声,脑袋一阵眩晕,反噬终于压制不住,沈千眷没有半点犹豫,拎起刀扎向自己掌心。 还不能合眼,追兵来了怎么办?我们两个总要有一个醒着,不能睡。沈千眷,不能睡 云舟渡闻到血腥味,被抓着的手骤然收紧,半边身子都挨到了沈千眷身上。 嘶,你别压着我腿,疼 一个疼字还没喊完,云舟渡一口咬在他的锁骨上。 沈千眷半合不合的眼睛徒然瞪大,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云!舟!渡! 属狗的吧,梦中还咬人! 手上聚起灵力又飞快地散掉,沈千眷咬着牙,在心里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可除此之外,云舟渡再没其他动作,像是咬他一口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沈千眷瞪着他的睡颜,逐渐使不上力,也懒得将他从身上挪开,意识潮水般从脑中退去,他往后一仰和云舟渡倒在了一块。 溱水湾,烈日当空,毒辣辣的太阳让底下的一众赶路的弟子都看起来蔫啦吧唧的。许久才有人打了个哈欠,小声问身旁的人:我们真要这么带着他去试炼?他若一直不醒,岂不是平白遭人笑话? 嘘,长老怎么说咱就怎么做呗。再说这是天都定的规矩,谁敢违背。那弟子说完嘟囔了一句,实在不行,到时候把他随地埋了也好过被妖兽一脚踩扁。 正说着话,忽然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传来:沈师兄,你终于醒啦! 沈千眷是被颠醒的,他脑袋有些昏沉,睁眼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功夫,首先看到一柄伞遮在头顶。 眼珠迟钝地转了转就看到一张十分喜感的脸往他跟前凑,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谁来。 骆瑜见沈千眷不说话,伸出三根手指往他眼前晃了晃:沈师兄,这是几? 又不是喝醉了,做什么一副瞧傻子的眼神。 沈千眷挥走他乱晃的手,撑起身一看,乐了。 嗬,这排场够大的啊!前前后后百来号人,骑着御兽宗三百灵石一匹租来的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妖兽朝着目的地而去。就连沈千眷都被两头蛮牛拉着,颠得他快把肠子吐出来了。 沈千眷跳下了牛车,茫然地看了眼周围:这是要上哪啊? 骆瑜见状也跳了下来:还说呢,你要再不醒,就直接到试炼之地了。 试炼之地? 沈千眷挠了挠后脑勺,心说不是才出来么? 这么想着,他感知到脚不疼了,身上什么伤都没有。果然是在做梦,别说,这梦还挺真实。 你一躺就是三个月,医师都说你醒来的希望渺茫,唯有曦和仙君让我们将你带上,说你到了这一准能醒。骆瑜摇头晃脑地将医师的话转述了遍,又仿照着任清霄的语气即兴来了段口技,将一干人等逗得直乐。 沈千眷也笑,笑完将他拉到青啸鹰的背上,呼啦一下就越过了众人。 三个月前发生了什么?云跟我在一起的人呢? 骆瑜一下没反应过来,姿势没调整好,发丝全扑在脸上,等他整理好自己仪容,再看沈千眷却见他眼里没有半分笑意。 明明这人长着张人畜无害的脸,骆瑜不知为何哆嗦了下,他把这归咎于风太大,干脆坐下道:据找到你的弟子说你就倒在回程的必经路上,至于你身边有没有人倒是无人提及。不过确实发生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说到这,他故意顿了顿,等着沈千眷来追问。 沈千眷也坐下,心道多半是云舟渡醒后将他挪过去的。懒懒地瞧了他一眼:天都使者死了? 神了!你怎么知道?骆瑜说起这事就来劲,猛地一拍手,那可是天灵境强者,被人悄无声息杀了,凶手至今没找到,你说这事奇不奇? 沈千眷敷衍地唔了声,总不能说凶手不就在你面前。 敢对天都使者动手的,无非就是十大仙宗的人,为这事,十大仙宗都快和天都闹翻了。 沈千眷手指无意识地点了点青啸鹰的背,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骆瑜道:这叫什么对,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宗主怕即将有一场硬仗要打,干脆将宗门不中用,咳,小辈全打发出来参加试炼。 沈千眷往后望了眼浩浩汤汤的妖兽大队:他这是下了血本吧。 倒也没有,骆瑜扭捏了下道,你不是救了人,出尽了风头么,这些是御兽宗送来还人情的。 沈千眷:看样子还是宗主讨价还价后的结果,御兽宗怕是要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事。骆瑜正了正神色道,虽然郁岩死了大快人心,但天都的怒火不是那么容易消的,第一把火就烧去了火云宗。 沈千眷眼皮跳了跳:别卖关子。 青啸鹰离地五六十丈,骆瑜还是怕被人听见似的,四下张望了一番才道:我也是前两天才收到的消息,火云宗一夜间被灭宗,宗里的人全死绝了。消息封锁了十多天才传出来,传言里面的尸体都 沈千眷猛地将骆瑜拽起身,将骆瑜吓了一跳,接着听他问:那云舟渡呢? 云骆瑜琢磨了片刻,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不待他说什么,沈千眷又颓然松开手,嘴角扯出个凉薄的笑:死了也好。 青啸鹰鸣叫一声,在空中盘旋,此次的试炼之地到了。 沈千眷垂着眼一跃而下,青啸鹰没了人掌控,顿时失了方向,骆瑜嗷了一嗓子,抱着青啸鹰脖子跟着俯冲下来。 云舟渡,云淮离!我想起来了!骆瑜望着地面闭紧了眼准备好摔个狗吃屎。青啸鹰落地将他掀翻出去,意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他被人拎着后领,落地落的还算体面。 沈千眷放下他也不说话,不知是不是逆着光的缘故,骆瑜总觉得他的眼神凉凉的,心说这小子躺了三个月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祁山云家知道吧?前阵子云家认回了个遗失多年的小世子,好像就叫云舟渡。骆瑜忽然回过味来,怎么,他是火云宗弟子? 是了,按时间来算,这会儿谁认识什么云舟渡,扔在火云宗弟子堆里都以为他是个打杂的。 你方才说跟你在一起的人也是他?快说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那可是云洲小世子啊,见过他的都没几个吧! 骆瑜一好奇就叭叭个没完没了,沈千眷勾着他的肩朝结界走去:说个话还大喘气。 你总得让我想想吧。骆瑜见他懒懒散散的模样又回来了,斜了他一眼,难为师叔还总在我们面前夸你谦逊有礼,照我看,整个宗门就数你最狗。 过奖过奖。沈千眷毫无愧疚之心地摆了摆手一脚踏进紫云涧。 8、再遇 ◎大概是上辈子作恶太多,报应吧。◎ 紫云涧的石桥边上聚集了不少人,看着热闹窃窃私语。 竟然以多欺少,这个云瑞还真是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