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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他刚要敲门,柳瑾的声音又传了来:“严兄再迟疑,今年恐怕又要与秦遇那等小人同住一年了。” 秦遇一瞬间怔在原地,而他曲起的手指离木门甚至不到一公分。 夜色寥寥,周围安静的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声。 “柳兄慎言。” “此处就你我二人,有何不能说。况且我也不曾冤了他。” 秦遇垂下眼,微弱的烛火被他悄无声息按灭。指尖传来灼痛,却似无知觉。 “刘文杬之事,他们各有错处便不多言。只那王生一事,秦遇若堂堂正正跟人对峙,我还高看他一眼,可他背后告状,就是小人所为。” “王生因此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心神失守差点去了半条命,秦遇却干干净净置身事外,如此心计,可谓歹毒。” 秦遇合上眼,掌灯的手握着烛台已然泛白。想到往日种种,他终于明了,为何柳瑾对他总是夹枪带棒,阴阳怪气。严青对他的态度忽冷忽热。 理智告诉他,现在该偷偷离去,装作从来没有来过。 他一个成年人芯子,难道还跟两个十七八的少年计较? 他快速默了一段心经,总算压住了火气,转身欲走。 “……严兄,倘若那竖子有朝一日将矛头对准你,你可有应对之策。”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只那王生一事,秦遇若堂堂正正跟人对峙,我还高看他一眼……】 去他妈的,都是做人,谁要惯着你! 他拿起手中的烛台,用力砸开了那道木门。蜡烛断成两截,骨碌碌滚到了严青脚边。 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严青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望着他眼睛瞪得要脱出来。 柳瑾先反应过来,皱眉斥道:“秦遇,夫子没教过你非礼勿听吗?” “那夫子没教过你不要主观臆测,背后议人是非吗!”秦遇反唇相讥,如同一把尘封已久的剑终于拔出,锐利毕露。 柳瑾和严青都惊了一下,这样疾言厉色的秦遇是他们不曾见过的。柳瑾面子挂不住,避重就轻:“我如何就主观臆测了?”到底是心虚,音量不自觉降了下去。 秦遇冷笑:“刘文杬之事如何,我今日明白告诉你。” “是他妒我,是他连同他表兄遣人砸了我娘的铺子,甚至险些伤了我娘。我不该与他计较吗?” “倒不知柳兄心性如此仁善,活佛见了你都得掩面羞愧。只愿他日令尊令堂受人欺辱,柳大善人也得忍让才好。” 一番话说得柳瑾面白交赤,急吼吼反驳:“你休得诅咒我父我母。” 秦遇嗤笑一声。 他不与柳瑾多言,直视严青:“王生辱我在先,但我的确没动手,更别说背后告状。因为我早就知道,教谕会收拾他,因为我的童生之名是朝廷给的。他在我的童生身份上找茬,就是自己找不痛快。如果连这点关窍都看不明白,也别妄想着入仕途了,否则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怪谁。” 他一番话有理有据,竟是让人不知如何辩驳。 柳瑾紧咬牙关,强撑着一口气斥道:“撒谎!你若问心无愧,事后找学正是为何?” 学正? 秦遇想了想,是有那么一回事。随后眼神微妙的看着柳瑾。 柳瑾以为抓住他痛脚,讥讽道:“怎么,让我说中了,心虚了?” “不是。”秦遇与他目光交接,语速不疾不徐,反而透着嘲讽:“我找学正,是因为字帖之事。” 柳瑾懵了:“字帖?” 秦遇生出不耐:“是,你若不信,自去问学正就是。” 到底是气不顺,秦遇故意刺他:“我家贫,不像柳大善人一掷千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话说尽,他转身离开。但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将地上的烛台重新捡起。 严青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颤声问:“你怎么会来?” 秦遇抬眸,面无表情道:“你亥时未归,外面冬寒未去,我忧你体弱恐出事,特意执灯来寻,倒没料到严兄好雅兴。” 顿了顿,秦遇语气更冷:“我乏了,先行离去,严兄自便。” 这一次,他头也不回的没入了夜色中。 严青紧盯着门外,下唇微颤,整个人摇摇欲坠,秦遇掷地有声的指责犹如寒气一阵阵儿的往他身体里钻,剖开他的皮rou,冲进他的血脉,最后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捣他的心窝子。一下一下,又凶又狠,直把那一块血rou砸了个稀巴烂。 他大口喘着粗气,柳瑾终于意识到他的不对劲,叠声唤道:“严兄、严兄……” 然而严青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觉得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见人才好。 “严兄,严兄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严兄……” 严青眼珠子动了动,柳瑾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感觉面前的人直愣愣朝地上倒去。 柳瑾惊惧交加,赶紧把人扶进屋,取了备用的药丸喂他服下。 另一边,秦遇摸黑回去后,心里还在突突冒火,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想仰天大吼三声。 这一晚上,秦遇罕见的失眠了。次日眼底青黑,可与现世国宝媲美了。 然而巳时两刻,严青顶着一张更加差的脸色回来,沉默的收拾东西,临走时低声道:“是我偏听偏信,对不住你。我”他头更低了些,“我搬去与柳兄……柳瑾住,新来的舍友开朗随和,比我好相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