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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纵云冷冷撇他一眼,不动声色,却叫小五打了个寒噤。 小五小声解释:“卑职只怕付军长等不急了。” 李纵云把陈殊写的纸条折好,放在胸前的口袋里:“当兵的管好自己嘴巴,回去把《士兵保密守则》抄一百遍,不抄完不许睡觉。”说罢转身大步就走。 小五跟在后面,丝毫不敢再说什么,心里埋怨自己:“你多什么嘴啊,真是的,不长记性。” 到了病房,付桥山瘸着一条腿,站着窗前擦枪。 李纵云此刻冰山似的脸,有了一丝笑意,打趣:“付军长,您腿都瘸了,还不消停会儿?”付桥山见是李纵云,转身要过来,却扯着腿了,一声呼痛:“李参谋长,大忙人呢?” 付桥山一呼痛,旁边一个身着月白色旗袍的女人忙跑过来,扶住他,关心道:“没事儿吧,哪里痛了,用不用叫大夫?” 付桥山略显尴尬,吩咐那月白色旗袍女子:“你先出去吧,我和纵云有事要谈。” 女子答应了一声,笑着对李纵云说:“你们谈。”便静静地推开门,出去了,一副温良顺从的小女人样子。 李纵云站在远处,含着浅笑,不做声色:“原以为你在这儿养伤会无聊得厉害,却没想到你是逍遥自在,世外桃源。” 付桥山蹦着到坐到病床上:“这传统的女子也有传统女子的好处,以夫为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把你伺候得无微不至。要这样,我还不娶了她,良心何在?” 说到这里,李纵云不免低沉起来:“禾之与杨家姐妹的事情,都督已经知道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要不是周围的人劝着,差点叫禾之脱了军装,回家去。” 付桥山也是摇头:“禾之也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原以为咱们中华革命军不许纳妾,只不过是说说而已,谁知道竟然动真格的。都督这件事也是有些急切了,别说这些军长,师长,就是下面的那些个团长,营长,不纳妾的也少。这样一刀子切下来,只怕军心不稳啊!” 李纵云走到窗户边,推开贴花窗户,窗户外恰好有一株梅花,凌霜而开,他凝视良久:“连你也这样想?都督急切?军心不稳?” 冷冷淡淡的声音伴着霜雪飞到付桥山的耳朵里:“当初秦启源贪污腐化,也有人说这是军队里的通病,管后勤的没几个不贪的,秦启源是跟着都督的老人了,若是就这么杀了,只怕让人寒心。” 付桥山反驳:“纵云,这一码归一码,禾之不过是纳妾而已,哪里能跟秦启源的事相提并论?秦启源贪污军队的救命粮食,都督杀得好。” 李纵云冷哼一声:“本质上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瞧着革命军打下了几块儿地盘,便想着票子,车子,妻子,儿子。打江山打完了,该坐江山,是吧?” 这话说得付桥山脸红:“纵云,这人总得娶妻生子吧?你不能要求人人和你一样,除了革命便什么也不要了。” 李纵云道:“桥山,一支军队唯有崇尚荣誉,才有可能成为一支不可战胜的军队。在现今的中国,只有拥有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才能拯救这个四分五裂的国家。中华革命军立下不纳妾的军规,即是立下决心,与旧军阀割裂开来。现在我中华革命军军官纷纷违背军规,在老百姓心里,我们与那些常年混战的地方军阀又有什么不同呢?不过是一丘之貉!” 付桥山呐呐:“全国的军队都是如此……”我们中华革命军已经算是好的了。 后面的话付桥山还没有说完,便被李纵云冷酷的打断:“所以他们注定不能统一中国,反而是国家和民族的罪人,是军人的耻辱。” 付桥山想起革命之初,同袍同窗,人人舍生忘死,以牺牲为荣耀,吃什么穿什么,什么军衔什么职务,全然不在意。听到中华革命军来了,老百姓纷纷箪食壶浆,不管在哪里作战,敌人的动向一清二楚,所以中华革命军才能屡屡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打下今日的地盘,与北方政府并立。 他想,如今中华革命军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是无数的革命同仁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没有人可以玷污它。 付桥山想通其中关节了:“纵云,你有一条说对了。革命军的荣誉,声望,是由无数革命军战士的鲜血浇灌而成的,没有人有资格玷污它,没有人。” 李纵云点点头:“好,既然你明白这个道理。日后若是有人来找你讲情,你可不要心软呐。” 讲情?付桥山站起来:“纵云,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有人找我讲情?你们预备要干些什么?” 李纵云望着窗外的黑幕,没有回头,冷峻回答:“纳妾只是表象,内部的整治和清洗是很有必要的。” 付桥山不可置信:“整治?清洗?当年秦启源贪腐,多少人头落地?难道又要重演一次吗?” 李纵云望着付桥山,有些怜悯,他是个没什么太多政治概念的老好人,很多时候总是左右为难,也左右不是:“不会,那样没有组织程序的清洗不会再出现。” 付桥山明白了:“都督这次把你从前线调回来,就是为了整顿内部。纵云,那些可都是手足兄弟,你怎么下得了手?” 李纵云有些失望,淡淡道:“我该走了。” 付桥山气得把桌上的花瓶掼在地上,骂道:“李纵云,你的心跟石头一样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