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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方思急道:“是,我急着找我一个朋友!”说话间,人又往前迈了一步。 可是那阻拦的手臂紧跟着往前让了一步,还是不放下,道:“我们这地方,是不让你这样单独的女学生进来的,你要想来见世面,下回让家里的长辈或年长的朋友带你来,那还差不多。” 谢方思心里一沉,忽然想起了白海棠所说的百乐门的“规矩”,而她今天走得匆忙,随手就换了日常穿的衬衫长裙,可不是很像学生的样子么! 怎么办?这个情形,怎么样才能让他放我进去?她走投无路,在脸上做出一副见怪不怪又蛮横的神态,刚要说“你好好瞧瞧清楚,我真是个女学生吗?我们不要阻拦了彼此的生财之道呀!”扮作别有用心的女子说出这一番话,实在要忍受内心十二万分的屈辱,可除此而外,再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谢方思轻微地喘着气,刚要咬牙说出口,却有一道声音先她一步笑道:“哎哟,这不是密斯谢?想不到你也是会来百乐门顽的人。”又睇着门口的保安员,调侃道,“人家好好的一个客人,怎么把生意拦在门外呢?” 谢方思如蒙大赦,听着声音,已经知道了是俞曼川。抬眼看去,果然见她一身艳红带闪的洋装,正要往门外走,像是准备离开的样子。 俞曼川这样的人物谁不知道?那保安员见她是俞曼川的相识,虽然还是很怀疑地瞥了她两眼,到底还是放行了。谢方思总算踏进了百乐门的地界,脑子里紧绷的弦骤然放松,情绪大起大落之间,险些落下几滴眼泪来。 她没有忘记俞曼川正是白海棠此次电影的女主角,道谢之后,径直就问:“密斯俞知不知道密斯白在哪里呢?我急着找她!” 俞曼川见她满脸惊险又慌乱的神色,难得地挑高了眉梢,似乎很惊奇的模样,微微愣了一个神,才轻笑道:“我们是在二楼最大的包厢办宴会,你的密斯白,我倒是没有注意。不过起初那位唐易文先生也来了,又早早地走了,你的密斯白,总不会还在这儿吧。” 听她的话音,对于白海棠的暗地里的倾慕,显然已经洞悉。与此同时,谢方思知道唐易文绝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于是也就肯定了,白海棠势必还在百乐门的包厢里没走。 俞曼川盯着她脸上细微变化的神态瞧个不停,起先颇有趣味,后来倒有所领悟似的,嘴角的弧度慢慢消退下去,笑了一声道:“好了,你人既然进来了,我也不耗你的时间,再会吧。”她冲谢方思抬了抬下巴,不等她再开口道谢,已经翩翩然走出了玻璃的旋转门,矮身坐进了停在门口的一辆汽车里。 谢方思收回了视线,随即往一楼的舞池大厅疾步而去——在她目所能及之处,只有那里有一道通往二楼的扶梯。 只是此行注定许多坎坷吧,她在或密或疏的人群之间挤挨着,刚走进那片区域,后背便撞入一个硬热的胸膛里。那还不止,那胸膛的主人伸出温热的手掌,已然将自己的手臂捉住了。 若放在平时,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谢方思一个人是既不喜欢也不太敢来的,为了白海棠,她实在是挤出了全部的胆量与勇气。这一撞,却让她想起了读书时与女同学在跳舞厅与人纠纷的情形,惊慌的呼叫眼看就要破喉而出。 但到底还是没有叫出声来。因为在那之前,身后的人先一步说话了,他像是刻意要营造一种亲昵的氛围,凑近到她耳朵边道:“劳驾帮一个忙。”声音却冷硬肃然得很。 那冷冷的音色和着满场的音乐声流进谢方思的耳朵里,她顷刻间就认出了是谁。那一刻,心里的巨石瞬间落了地似的,人也像找到了可以仰仗的倚靠一般,反倒反手握住了抓着她的那只大手,激动道:“李先生!” 李言万万想不到自己出于无奈捉住的人会是谢方思,饶是沉着如他,也忍不住脸上错愕的神情,怔怔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谢方思却恰恰相反,此时李言的出现,不啻于是一场及时雨呀!她牢牢握了他的手,心里直想着长话短说,请求的话到了嘴边正要开口,只听一道男人的声音直喊着“李言”的名字由远及近地传来,倒叫她把话咽了回去。 那声音叫的一定就是眼前这位先生,因为第一句称谓一出,李言便回过了神,微敛着眉头,再次对她说了声:“谢小姐,帮我一个忙。”不等谢方思有所反应,整个人便朝她压覆过来,带着男性特有的热力与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包裹。 喊他的声音已经来到了很近的距离,口气调笑地道:“李言!你一个洗手间去这么久,满场子都找你不到,原来跑到这儿来了!快来快来!那么多人等着你呢,你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吗!” 谢方思很想看看说话的人是谁,只是此时此刻,李言一条结实的手臂勾着她的脖子,整个人都倚靠在她身上。他个子高大,分明是靠着她,却像是把她整个圈在怀里似的,要越过他的肩膀去窥看四周,竟是很困难地一件事。 她是不明情由,只能小心翼翼地配合,李言却是心中有数。他佯装出一副喝醉酒的样子,颇有些东倒西歪地挂在谢方思的身上,听见背后有人叫他,便很迷茫似的扭头去看。他一抬起头来,那脸色透着纸一样的苍白,活像是刚刚吐过一场。 感觉到怀里的谢方思似乎是要抬头张望,他便不动声色地转一个角度,依旧把她挡在怀里。在身后那人的视角,便只能看见他怀抱里露出来的衬衫袖口与长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