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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她有了新的家人,虽然她还没有家人这个词语的自觉,但是小脾气的公爹,聪慧乖巧的meimei,还有那个在自己受伤后能陪着自己身边的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关了房门也挡不住他走进来,阿祖有了这样的认知。 她不再是独自一个人,新的家人,就像是晚归的父亲,是她必须开门的那个人。阿祖睁开眼睛,眼角有些湿润,第一次她如此清楚的意识到,她和春儿之间并非孩子间的赌气,这是场关于家人之间的守护之战。 屋里有柴火的烟味,红色的窗纱忽明忽暗,阿祖还有些刚睡醒的蒙然,坐起身愣了片刻才觉得屋里的温度异样的高,从红色窗纱后透过来的那绝不是阳光。 “烧起来了!”她推开木窗,看着眼前这片奇景,妖娆的罂粟在火海里随着热浪摇曳,那花像是带着活生生的灵魂在悲鸣,从鲜活滋润变得干枯最后达到燃点化为新的火舌。 木楼被罂粟的火海包围,隔着七八十米阿祖也看不清木楼是不是也在燃烧,但是二楼房间里柔和的灯恍若星辰,他还在里面!他还没发现着火!难道,发作了? 阿祖来不及思考罂粟花海变成罂粟火海的原因,她扯了架子上的毛巾冲进浴室,从窗外拉进竹管放了水将毛巾打湿包裹住头发。 女生就是女生,阿祖上过火场自救的课程,但她记得的首要一条不是用湿毛巾掩捂口鼻,而是老师说的头发是身上最容易燃烧的物质,包好头发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还要隔烟,一时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屋里乱转寻找新的毛巾。 这时的木楼里,春儿喘着粗气靠在一楼的门口,虽然抽鸦片让她精神极度亢奋,但连续三个小时搬运柴火,虽然都是捆扎轻巧的干罂粟株,却也足足有两间屋的量,这让她累得不轻。 看着终于开始熊熊燃烧的罂粟火海,她露出畅快的笑意:“烧掉,都烧掉,少爷没错。” “春儿没错。” “哈、只要都烧掉,还和以前一样。”她伸展双臂做了一个拥抱火海的动作,目光越过燃烧的火墙:“哦,还有一个地方。” 她摇晃着站起来,走进木楼片刻出来时,手中提着一个二十斤的塑料油壶,里面晃晃荡荡的装了大半壶桐油:“还有一个地方,烧了,烧了。” “连那个坏女人一起,哈哈、哈哈。” 穿越火墙而来,和穿越火墙而去的两个女人,在木楼前不远的地方遇到。 “你这个妖怪,你这个坏女人!”愣了一下的两人,还是春儿先反应了过来,她瞪圆的眼睛倒映着火光,狞厉的表情像是要择人而噬的妖魔,扑过来用手上提的油壶重重的挥击向阿祖的头部。 阿祖惊叫着躲闪摔倒在地,手上掩捂的毛巾都掉了在地上,烟雾让她呛咳着,和身边随时会扑过来舔舐皮肤的热浪比起来,春儿不断击打在后背的疼痛显得微不足道。 “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哈哈、哈哈。”春儿看着狼狈趴在地上蜷缩一团的阿祖大笑出声:“烧死坏女人!” 她拧开油壶的盖子,想要搬起来向阿祖倾倒,但先前激烈的动作让她一时气力不济,喘息着咳嗽着扶着油壶气喘吁吁。 阿祖趁机滚动着向着木楼的方向爬去,没几步便觉得小腿一阵剧痛,回头看到春儿抬脚重重的踩踏在她的小腿上,原本的擦伤被压在泥土里蹂躏,阿祖疼得脸色发白,心里腾起无边怒火,用另一只脚踢向春儿的腿。 春儿也摔倒在地,她伸手攥住阿祖的衣服,一只手费力的拖动油壶,晃荡出来的桐油四下飞溅,落在地上引来周围青蓝的火苗,就附着泥土也开始幽幽燃烧。 “放手!放手!”阿祖挣扎着,青烟熏得眼睛胀红流泪不止,四周的热浪让裸露的皮肤开始灼灼的疼痛,难道要这么葬身火海?死亡的恐惧让她陡然生出力气,她拖着春儿向前爬行,棉布裙子的肩带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音。 那不断崩裂的棉线像是她脑海中理智的弦,等到终于一侧的肩带断裂开从肩头滑落,阿祖尖叫一声,跪爬起来反手推拽春儿的头颅:“放手!你这个疯子!” 春儿死死攒着衣裙就是不松手,只是间或着抖动肩膀发出渗人的低笑。 “你松手!松手!”阿祖摸索着想要寻找更有攻击性的东西,但这里是平坦的田地连大一些的土块都没有,终于被她摸到一个大块头沉重的东西,也没看是什么便没头没脑的向春儿砸去。 等她松了手,阿祖才发现两人都一头一脸的桐油,刺鼻的味道在柴火的烟雾里也十分明显。 阿祖惊叫着从地上爬起来,快步向木楼跑去,背后的火海变得更加灼热。 木楼里也聚集了青烟,但氧气的含量远比火场里高,阿祖转身关上门瘫坐在地上一边呛咳一边用力喘气,肺里刺疼无比,等手脚不再颤抖她爬起来向二楼移动,这木楼虽然离罂粟田有几分距离,但被包围在罂粟火海中间,万一风向一变把火苗吹过来也有燃烧的可能,这可是纯木头的房子。 刚到二楼门口她就一眼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杨茂德,脑子嗡一声,只剩下四个大字:杀人焚尸。 被烟熏红的眼眶里迅速凝聚了大颗的泪水,她扶着门框哭的天昏地暗,这样的痛哭还只有在母亲去世的时候,又要失去?她捂着胸口哭得哽咽难平,孤独,惶恐,不安,委屈,苦痛,她一边哭着一边发现自己原来累积了这么多负面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