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送行

    “天者，世界也！”

    “你数过没有，那里有多少星星？”凌虚上人手指夜空，自问自答：“宇宙之大无边无际，星星无穷无尽，每一颗都是一个世界，各有规则不同，这就是天外有天，故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之说，紫华只是沧海一粟，宇宙里的一点尘埃。”

    “规则也有不同的层次。上至宇宙虚空的日月星辰、大千世界，中至紫华灵界的芸芸众生，亿万事物，小至各类各族，不同境界遵守不同的规则，违之者必遭天谴。”

    凌虚上人面带微笑，闪烁着睿智的目光，语气放得极慢，“想改变规则，只有一条路，拥有超人的智慧、无敌的神通，否则你的下场很惨。”

    浩然迷迷糊糊，感到高深莫测。

    “你这些年与世隔绝，所以不懂人情世故，许多想法太单纯，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复杂多了，没有绝对的善与恶、好与坏，今后多与人交往，慢慢领悟吧。”凌虚上人满脸沧桑，他有千年之寿，也只能明白一点。

    “照你这么说，那泼妇也能算好人？”浩然很不服气，司空晴阴险狡诈，不择手段，彻头彻尾的小人。

    “她算不上好人，却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坏，真的想杀你的话，还要等到现在？严格说起来，她是个可怜人。”凌虚上人哈哈大笑，在他眼里，浩然还是小孩子脾气。

    浩然的嘴巴动了动，想出言反驳，又摇摇头。

    “有因必有果，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凌虚上人何许人也，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摆摆手，笑着制止浩然争辩，转开话题：“你很聪明，但心里压力太大，遇到问题不冷静，有些愤世嫉俗，呵呵，不要紧，年轻人受点挫折是好事，人总是慢慢成熟的，我相信你已经有所醒悟。”

    “所以第二句话想提醒你，匹夫之勇要不得，有谋者方能成大事。” 凌虚上人的目光充满了慈爱，还有深切的关怀，宽容的笑意，浩然全身暖洋洋的，心中十分惭愧，刚才真是误会了，他是真正的关心自己。

    “想通了？”凌虚上人轻抚浩然的手背。

    真的想通了？我能舍下叶岭吗？浩然的思维有些混乱。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男子汉大丈夫，最忌优柔寡断。”凌虚上人再次棒喝。

    浩然脑袋一阵嗡鸣。

    “离开叶岭，然后去万灵城，紫华的废脉人大都聚集在那里，找一个好女子成家立业，把希望寄托在子女身上。”

    浩然脸色大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不要再报任何幻想，雪凝已经成灵，理智一点，死了这条心吧……当务之急，必须为剑老弟留下血脉，如果叶家断后，他们死不瞑目，你就是千古罪人。”凌虚上人的语气相当严厉。

    浩然双眼紧闭，全身颤抖，心如刀绞。

    放手吧，她已成正果，远走高飞，不可能有任何结果，这种情况在紫华灵门比比皆是，再深的感情也经受不住时间的考验，跨越不了灵师与废脉人的鸿沟。

    可我真的能放弃吗？

    二十年，从出生到分别几乎形影不离，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种感情太刻骨铭心了，应该是海枯石烂，永恒不变，在他的心目中，任何人也法取代凝姐的地位。

    浩然相信，凝姐也是如此。

    黄豆大的汗粒布满了额头，浩然浑身大汗淋漓，歇斯底里的喊道：“不，我不甘心，为什么要放弃？凝姐不会变心的，肯定不会的。”

    凌虚上人露出一丝怜悯，还有不忍：“孩子，这就是现实，一旦成灵，许多观念立马发生改变，包括男女之情，你现在不相信，但以后就会明白。”

    浩然蹲在地上，痛苦的抱着脑袋。

    他当然知道，时光无法倒流，以往的感情随风而去，一切都已经过去，只剩下美好的回忆，其余的，什么也没留下。

    浩然痛不欲生，不住的击打自己的头。

    在这一刻，他恨不得为情殉葬，一了百了。

    “人总是健忘的，废脉人有废脉人生活，灵师有灵师的天地，你们虽说同在紫华，却是两个世界。”凌虚上人是过来人，门下弟子也有不少劳燕分飞。

    “孩子，这就是生活的无奈，挺起你的胸膛，勇敢一点，想想你的父母，为叶家留下血脉是你最大的责任，一旦有了后代，伯伯我保证尽心尽力，培养成才。”

    “我走，去万灵城，不过，我自己去，不需要你的怜悯。”浩然猛的抬头，满脸坚毅。

    “这孩子，还是那么倔强。”

    凌虚上人无奈的摇头，苦笑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好，外面的天地更为广阔，一路上体会各地的风土人情，多交结一些朋友，开开眼界。”说着将浩然按下，手指在地上划出地图，介绍万灵城的路线。

    万灵城在蓝木的西南方，足有一千八百万里路程，沿途有数不清的天险，高山、雪山、狭谷、大江、大河、森林、草原、沼泽、沙漠，大部分地方是禁区，不仅有洪荒猛兽出没，还有阴雾、毒虫之类，普通灵师也不敢深入。

    凌虚上人见多识广，介绍得特别详细，重点是各种灵府。

    紫华灵界人种甚多，蓝木区的称为智人，这一路还有猿人、雪人、大脚人等几十个种类，个个天生禀异，各有地盘，大都禁止外人sao扰，甚至于相互仇视，倘若不幸遇到那些灵师，只有死路一条。

    凌虚上人最后说道：“灵门之间、人种之间矛盾重重，错综复杂，你只是过客，千万不要卷进去。”

    “前辈放心，我不傻，灵师肯定惹不起，尽量绕道而行，避开那些灵府就是，呵呵，偶尔遇到也没什么大碍，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他们是堂堂灵师，不可能为难我这个百结尊者吧？”浩然的脸上掩饰不住兴奋。

    蓝木区纵横十万里，有山有水，江河湖海众多，可谓是一个完整的小世界，但相对于纵横百亿里的东胜神洲来说，只是沧海一粟，更不用谈整个灵界。

    浩然从小就向往外面的世界，曾经立志游遍天下，现如今，终于要走出狭小的蓝木，虽说只是短短的千万里，但总算实现了儿时的梦想。

    “世事难料，有些人种性情古怪，不可以常理度之，小心为上。”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凌虚上人哭笑不得，不知是喜还是忧。

    浩然点头：“前辈提醒的是，我记下了。”嘴里这么说，脸上却暴露出真实内心。

    “你要有心理准备，如果有人主动挑衅，不可轻视任何对手，”凌虚上人暗自叹息，还是缺少磨练，热情有余，老成不足，不知世间险恶。

    “灵门藏龙卧虎，不，准确的说没有一个蠢材，特别是灵师，个个聪明绝顶，各有绝艺，有些地灵比羽灵更厉害，风灵也不一定是羽灵的对手。”

    浩然大吃一惊，在他看来，灵核越多，肯定是战斗力越强，地灵远不是羽灵的对手。

    “当然，这只是个别现象。”

    凌虚上人淡淡一笑，取出血莲玉瓶、一块玉牌递过去：“这里是灵门五术，路上好好研究，技不压身，多一份实力多一份安全。”玉牌名叫书符，是一种特殊的玉，白中带着浅黄，灵门必具之物，经过制作后用来记载各种信息。

    浩然也不客气，将书符揣入怀里，将玉瓶推回去：“谢前辈，这血莲是您的寿礼，晚辈怎么可能……”

    不等他说完，凌虚上人强行塞进手中：“凌青岭还有，不要争了，拿着吧！”抬头看看天色，星月即将落山，寿眉一皱：“马上就是魔月，你在山中呆三个时辰，等天亮再走吧！”

    “不，现在就走！”浩然捏了捏了血莲，暗忖道：“凌青岭应有尽有，这点东西还看不上眼，算了，不要我就收回。”顺手纳入衣袍，拱手道：“前辈，晚辈告辞了！”

    凌虚上人帮浩然理了理头发，化去身上的露水，动作轻柔，心里充满了惆怅，他最了解旅途的风险，绝对是九死一生，这一走也许就是永别。

    浩然感到他的手掌，从身上慢慢划过，传来丝丝暖意，心中一阵激动，眼睛湿润了：“前辈放心，我一定能活着到达万灵城。”

    “我相信你。”

    凌虚上人拍拍他的肩膀，玉不磨不成器，树不育不成材，灵门没有懦夫，只有强者，浩然最缺的就是磨砺，“凌青与雪山在万灵城都有分派，有困难尽可去找他们。”

    一听到雪寒与凌花，浩然不吭声了，一揖到底：“晚辈已成废脉，二老的大仇拜托前辈了。”

    凌虚上人重重的点头，道：“谋定而后动，三思而后行，这是处世的至理名言，我们共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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