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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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或许撑不了太久了。他笑笑,可这江山,这天下,依旧需要有人来接管,尽管以往我不愿承认,但凭心而论 日后,你一定会是个好君主。 大昭靠你了。他道,抬眼看向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这次再也没用任何人搀扶,就这样失魂落魄的行入雨里,好似游魂,无所归,也无所期。 偌大的寝宫终于再次安静下来,只剩秦语辞和皇后两人。 时间就这样静默着,过了很久很久,秦语辞抬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外披,缓缓搭在眼前的人身上。 抬眼注视了她好半晌,终于鼓足勇气问出了自己这么多年来从不敢提及的问题:母后,从始至终你有爱过我吗? 同样的,皇后依旧没有回答。 秦语辞似乎料到了这一点,随之轻叹起身,正欲离去,却又在此时突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没有。 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直至此时此刻,数年来从未爱过。她笑笑,犹如报复般的轻声开口,反倒恨极了你,厌极了你,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她道,死死直视秦语辞的背影,唇角挂着嘲讽的笑意:怎样,满意了吗? 哪怕如今已经如此狼狈,却还是企图想要拖上她一起下地狱。 秦语辞应声顿了顿,半晌后再次回身看向她,眼底一如方才那般平静,似乎并未觉得气恼和失落,沉默半晌竟还勾唇轻笑起来:多谢母后解惑。 你不觉得生气难过?皇后见状一怔。 隐约知晓答案,心里早有准备,也便不气了。话音一落,秦语辞轻轻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惋惜。 至于难过若是放在以往当会失落万分,可如今却不然。 她沉默片刻,之后再次轻笑起来:因我知晓,无论过去还是将来,无论会发生何事,无论遭遇怎样的磨难灾祸,也依旧会有一人始终爱我。 母后,能得这般良人,我高兴欣喜还来不及。 她笑笑,眼底满是赤诚与坦然,认真回应了她的问题:又何须难过。 秦语辞从皇后的寝殿内出来的时候,未行几步便有人来报,说是在城门附近发现了企图连夜逃跑的二公主。 抓住了吗?秦语辞开口问。 已经抓住了。那人恭敬应答,只是暂且还不知该如何处置,殿下您 不等他说完,秦语辞便打断了他的话:意图谋害当今圣上和长公主,又接连陷害拘。禁朝廷命官,围堵长乐宫、禁足四公主,无论哪一项皆是重罪,自然要押入大牢,好好审问。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要她半条命。 秦语辞道,声音凛冽,眼底幽深,给本宫狠狠打上一顿。 是。那人闻言不敢怠慢,连忙快步去办,不出片刻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秦语辞没管太多,脚步未停继续往前走,直至行至离凤仪宫最近的一处凉亭附近,抬眼望去,那里果真坐着一个人。 她身上依旧还是那件淋了雨的、湿漉漉的单薄外披,模样也颇为狼狈,湿发站在脸颊上,面色有些苍白,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风吹一下她便抖上一分。 叫秦语辞突然记起很久以前,她失足落水,自己将她从池塘中救上来的画面。 那会儿的她和现在一样,可怜兮兮的,娇娇弱弱的,着实像只鹑鸟。 可秦语辞知道,她又哪里还是什么鹑鸟,而是翱翔九天,勇敢美丽的凤凰,在入京时秦语辞便听凝烟同自己汇报了近来宫中发生的所有事。 她想尽办法,倾尽所能的救她;她在狱中饥饿病重,却依旧坚强忍耐,从未妥协;她分明怕疼的厉害,却还是咬牙写下血书,用自己的命去赌她们二人的性命 她做了太多太多,她一个人将所有艰辛和痛苦全都尝了个遍。 秦语辞这般想着,眼前渐渐被水汽笼罩,不免再次加快脚下的步伐,飞奔几步直至来到她面前,抬手抱住眼前的人,附在她耳边轻声道:然然,事情解决了,一切都结束了。 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她道,抬手捧起林墨然的脸,犹如昔日那般,虔诚去吻她的唇,也认认真真同她许诺,从现在开始,每一日,每一月,每一年,都不分开了。 一直一直在一起。 永永远远。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今日秦语辞没放林墨然回去。 她为她撑着伞, 牵住她的手,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的与她一同行在路上,无畏周身往来的侍女宫人, 径直与她一同向长乐宫走去。 这一次二人不再是主仆关系, 也不用再编造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作为遮掩,她就是她的爱人、她的妻子、她的然然,她来带她回家。 许久未归, 长乐宫内好像同以往不太一样了。 林墨然缓缓来到床边坐下, 有些怀念又有些新奇的抬了眼, 左看看右看看, 许久才收回目光。 继而抬眸看向眼前的人, 轻声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如今这寝宫看起来似乎比以往萧条了些。 少了然然在, 也便少了太多烟火气。秦语辞应声笑笑,抬手斟上杯热茶放进林墨然的手心,又主动暖热自己的手,附在她的脸上, 叫我收整起来又有何意义。 不过之后就不会了。秦语辞道, 声音很轻,就这样静静直视着她的双眼,眼底似有柔光闪烁, 以后我们不会再分开。 到那时, 然然喜欢什么,便在寝宫内添置什么,一切都听你的。 她说的这些话, 句句听了都叫人心头颇暖。 林墨然应声点头, 鼻子不由得有些发酸, 沉默许久,这才终于问出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惦念着的问题:我们分别的这数日,音音过的如何? 语毕,眼前的人似乎顿了顿,记忆也在此刻鲜明起来,曾经涉过的险,每一个千钧一发的瞬间,全部清晰的在脑海中呈现。 有许多次,她险些被jian人所伤,好在她及时躲避,这才得以保命,没叫刀刃落在致命的地方。 近来多雨,山路湿滑,哪怕谨慎前行,也难保不会跌落滑倒,有次她险些坠落悬崖,若非反应机敏,恐怕当真要折在此处,永久与青山为伴。 更别说这一路曾数次被皇后派人设下的陷阱所扰,哪一次不是险象环生。 但所幸,后来阿双带人及时赶到,再之后又得宁栾韩玥韩知县搭救,这一路才终于少了些曲折磨难。 只是她知晓,这一切并非偶然。 还不错。想到这里,秦语辞勾唇笑起来,刻意隐去许多令人忧心的情节,只道,虽也遇到一些挫折,但终归还是平安度过。 多亏然然。她道,真诚开口,声音带笑,是你救了我。 那便好。林墨然点头,每个人都是如此,轻易不愿将狼狈的一面暴露在爱人面前,怕她担忧,也怕她难过,既然音音不愿说,那自己也就不再问了。 然然呢?话音一落,便听眼前的人也这般开了口,眼底分明含着心疼和关切。 林墨然抬眼看她,沉默半晌也杏眼一弯扬唇轻笑起来,学着她的语气,礼尚往来的道了句:我也还不错。 她道,转头将手中的茶放在一旁的小桌上,之后抬手抱住秦语辞的脖子,语气里满是亲昵和依赖,虽和你一样也遇到了些挫折,但好在有许多人在暗中帮衬了我。 有凝烟,有四公主,有位年轻的狱卒,后来有幸脱险后,也得到了许多侍女和宫人的照顾。 自然,这其中也有音音。她道,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红了脸颊,可小嘴却没停,依旧叭叭的同她分享这段时间以来藏在心底的话,每每坚持不住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音音。 也做过太多次假设,想象如果是你,究竟会如何做,想象这一路你都经历了什么,行了多少路,过了多少桥,见了多少人,祈愿你要一直好好的。 自然也设想了一下若我真的没撑住,不幸离世了,音音又当如何。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难免带上了些哽咽,垂眸偷偷缓了片刻,这才终于继续向下说去:我想,在没遇到音音之前,你一直孤独又寂寞,独自一人承受了太多太多。 我心疼那样的你,也不愿再叫你陷入那样的境遇,既然承诺过要一直同音音在一起,自然要说话算话才是。 人生本就短短几十年,我不忍你还像之前那样一个人度过,我想你每每转头,都能看到我在身侧,想你只要张开手,就能得到亲吻拥抱,想你眼底有我,哪怕睡着了,梦里也有我。 每每只要一想到这些,哪怕再多苦难,也终究会支撑下去了。 许是太久没能见到爱人,林墨然一时间同她说了许多。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好不容易重逢,自己本应说些开心的才是,同人说了这些难过伤感的话又是做什么,于是连忙轻咳一声擦掉脸上的泪水,意图从秦语辞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同她说些旁的。 只是还未等动作,便察觉眼前的人突然将自己抱的更紧了。 她似乎也落了泪,林墨然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肩膀被泪水打湿,与冰冷的雨水不同,它分明隐晦又温热,滴滴流进她的心窝。 恍惚间,秦语辞似乎再次开口吐出了什么,声音很轻,可林墨然却还是一下便听到了。 她说:然然当真很好。 她还说:既如此,我想然然现在就抱紧我。 如此要求,叫人怎能不应和。 好。于是林墨然点点头,继而也收紧自己的怀抱,两人就这样坐在昔日一同睡过的床榻上,紧紧的抱在了一起,抱的很紧很紧,许久未曾分开。 也开了口,满含柔情爱意的轻声应她:荣幸之至呢。 如今秦语辞才回来,自然有许多事务未曾处理,也有许多事情需要应对。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颇为急切的敲响了长乐宫的门,是凤仪宫那边传来的消息,说皇后娘娘在昨晚自尽了。 于夜深人静之时,换上了昔日做萧大小姐时常穿的衣物,又接连吃了数把粟兰花,坐于窗前对月而亡。 这个结果,倒也未叫秦语辞感到有多意外。 母后这一生视meimei如若珍宝,如今听闻她死去的真相,自然承受不住,想来,这或许也是最好的结局,她既可前去同至爱之人团聚,也可获得自由,终于不用永远永远的被困在这深宫里。 她终究还是不愿陪自己走上最后一程。 皇帝听闻此事,不由得悲从中来,迅速赶到却又站在凤仪宫前迟迟未曾入内,想着她既不愿见自己,终究还是没去亲眼见她最后一面。 只是吩咐下去厚葬皇后,为她办了一场颇为盛大的葬礼,妥善葬入黄陵之中。 只少数人知道,其实被安葬进黄陵中的并不是皇后娘娘的遗体,不过几件衣物与发冠而已,而她的真身则被葬在了顾子守的坟边,亦如她生前所愿。 这是皇帝对她最后的妥协和宠爱,之后他便拟下退位让贤的圣旨,将自己紧握了大半生的皇位彻彻底底交予到秦语辞手中,从此再也不问朝事,再也不见任何人。 到最后,依旧是秦语辞得了这天下。 书中的故事眼下已经走到了结局,但生活却依旧要继续,系统总算陪着林墨然完成了任务,终于可以前往总部复命。 统儿还会回来看我吗?林墨然问,语气自然颇为不舍。 一定会的!系统点点头,真诚道,毕竟然然不光是我的宿主,还是我的朋友,等到适当的时机我会回来找你玩啦。 好。林墨然轻笑应她,继而开口由衷祝福,那就祝统儿此行顺顺利利,早点回来! 知道了。系统也笑起来应和她,二人就此分别,共同去往最终的目的地。 对系统而言,那个目的地是总部,而对于林墨然而言,她要去的则是秦语辞的身边。 自从登基大殿之后,秦语辞便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政事中,接连解决了许多皇帝在位时残留下来的弊病,也不忘每一个曾经帮助过她的人,该赏赐的赏赐,该晋升的晋升。 就连秦若瑾也没叫她闲着,竟也弄了个闲散名头给她,叫她终于不用成天被母妃压着读书,可以借公务之由四处走走看看。 于是自那之后,秦语辞收到的所谓好玩意儿也就更多了,秦若瑾每行至一处,都要特意采买些乱七八糟的回来给她,甚至也同她曾经所做的一般,故意带些憨憨傻傻的木雕回来同她玩笑。 你信不信我罚你?每每此时,秦语辞都难免感到哭笑不得。 陛下饶命!却再多无奈,也抵不住秦若瑾滑跪的速度飞快,臣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过想必陛下也就只嘴上说说罢了,不会惩戒我一毫一分。她道,呲牙对她傻笑,毕竟您不光是陛下,还是我的皇姐嘛。 你以前答应过,无论何时都不会抛弃我的。她挑眉,脑海中的记忆突然回溯到那一晚,自己和皇姐月下饮酒的一夜,不由得笑容顿时又肆意了不少。 抬手没大没小的拍拍秦语辞的肩膀,随之抬脚跑出寝殿:以后我还会给皇姐送的! 语毕,像阵风似的很快消失不见,秦语辞叹口气,盯着秦若瑾的背影摇摇头,随之再次垂眸处理起政务来,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又要叫来夕雪和朝云,叫她们去问问大厨房的桂花糕做的如何了。 她的林大人快要从礼部归来,理应早些准备好一切才是。 这样的日子,还有许多许多。 秦语辞专心朝政,林墨然便尽心辅佐,朝堂上互相提点互相配合,无论是国还是家,顾得都极为不错。 这期间,她们也曾再次前往地牢,与秦月微见上一面。 这次再见,她似乎有些疯了,并不能接受秦语辞如今做了皇帝的事实,坐在牢内叫嚣的厉害。 却又终归没有太多力气,身上的伤也尽数未好,不出半晌便停了下来,只满脸怨恨的看着秦语辞,嘶哑出声:你不如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