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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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很快过去,转眼又是新的一天。 除夕夜那晚的事两人全都极为默契的谁都未曾再提过,但除此之外,其余事情却依旧要查下去,多耽搁一分也便多一分的危险。 只是如今粟兰花的花期未至,若冒险从皇后那里窃取也无异于打草惊蛇,眼下能做的只有等待。 仙师觉得,父皇的病是否与粟兰花有关?一日寻到机会,秦语辞同徐一再次碰了面。 暂时难以定论。徐一应声摇了摇头,粟兰花实在太过珍贵,又因生长地势恶劣,寻常人轻易难见,我也只是听说,并未亲眼见过。 不过如今听过殿下的叙述,却也的确对其抱有怀疑。 这样。秦语辞顿了顿,随之问,既如此,若是他日有机会得见,仙师是否能够明确验得,这粟兰当真具有毒性么? 自是可以。徐一点头应她,行医多年,我自有我的办法。 那便好。秦语辞垂眸思虑片刻,之后轻声开口,有劳仙师,语辞在此提前谢过。 她笑笑,抬头看眼天色,觉出似乎将要变天的样子,随之出言提醒:如今时候不早,仙师早些回宫去吧。 下次再见,我会亲自将粟兰带到您的手中。 殿下您这是徐一闻言怔了下,很快明白她的意图,下意识的想要出言阻拦,却又明白眼下是非常时期,许多艰辛险阻终究无法规避。 沉默半晌,只得恭敬嘱咐道:是。 殿下定要小心。 仙师也是。秦语辞笑笑,随之抬手拿起徐一提前备好的药,二人就此分别,各自返回宫中。 眼下刚刚二月,离粟兰花的花期还尚有一段时间,秦语辞自知急也无用,不如静下心来好好处理手中的事务。 顺便每逢睡前,也要帮着林墨然核对诗文策论的背诵,每每都要折腾到子夜,却丝毫不觉得疲累。 因她知道,她的然然更加辛苦,毕竟科举考试即将开始了。 如今皇帝愈发感到力不从心,处理朝政都已觉费力,更是无心去管科举之事,全权交予赵中元赵老处理,大事小事皆由他来安排。 此事对林墨然和秦语辞来说无疑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眼下科举制度并不规范,弊端还很多,世家之间相互照拂,互相通气,大多重要的官位早已内定了人选,寒门子弟若是寻不到门路,轻易难以出头。 因此哪怕顺利通过考试,若无人倚靠,也终究难成大器,林墨然就是顾虑到这一点,之前才颇为急切,所幸恰得赵老帮扶,终能顺利保她入朝。 只是林墨然没想到,赵老竟然安排了个礼部侍郎之位给她。 按照大昭的官级,礼部侍郎乃是四品官员,这对于一个新人来说着实有些过高,林墨然闻此消息顿时就被吓了一跳,连忙托人带信给赵老。 信是清晨送出去的,不到晌午便收到了回信。 近来皇帝无心朝事,对于许多政事的决断也不如从前,君臣关系一时紧张万分,意见稍稍相左便会遭到罚俸贬职,致使许多位置都出现了空缺和变动。 如若放在以前,以林墨然现在的资历确实难以胜任,但眼下是非常时期,自然也要采取不同的处理方式,尽可能的填补上空缺的位置。 再加上她在科举中成绩尤为突出,礼部又不比吏部那般格外讲究资历,就算真的将她安排进去,旁人也说不出任何闲话。 林姑娘放心便是。赵老在信中平和安慰,入朝为官不是儿戏,陛下既将此事交予我,我也定当尽心完成,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安排,也是精心思虑过的结果。 看到这话,当真叫人心头一暖。 赵相做事向来稳妥。秦语辞坐在一旁端了热茶给她,启唇轻声开口,如今科举已经结束,想必赵相已经命人整合了名单,亲自拿给父皇看过。 若非板上钉钉,他不会将此事提前告知与你。 倒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林墨然应声点点头,耳朵听明白了,但脑袋却还懵着,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真的可以入朝为官。 求学数载,她每日都在刻苦读书,那会儿心底倒也没想太多,只希望自己能够变的更好,成为更优秀的人,也储备好足够的力量和勇气,努力爬上那座有秦语辞所在的高峰。 可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见识到了秦语辞同皇帝之间的关系趋于恶化,也陪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险境,林墨然的目标又渐渐发生了改变。 她想入朝为官,想成为秦语辞的利刃和羽翼,保护好她也保护自己。 只是那会儿许多事都还像梦一般的,似乎离她很远很远,轻易难以实现,林墨然唯独能做的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她已经触到了那个可望不可及的梦,原来她已经向前跑了很远很远。 音音,赵相会不会因为此事受到牵连?林墨然问,尽管心里觉得高兴万分,却还是有隐隐的担忧浮现出来。 赵相有自己的分寸。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应答。 她道,知晓眼前的人紧张,干脆将林墨然抱起来,叫她坐在自己的双腿上,用身上的热度暖着她:然然无须思虑太多,当务之急要做的便是好好平和心态,认真准备起来。 她笑笑,声音很轻,却有无限温柔藏于其中。 由衷的恭贺道:再之后,去迎接属于你的大日子吧。 是日,典礼随之举行。 朝中有新鲜血液流入是好事儿,自然要高兴才是,皇帝难得提起精神,坐于龙椅之上召见这帮新入朝的臣子。 林墨然自然也在这帮人的行列之中,身上穿着的再也不是侍女的衣物,而是着朝服戴发冠,一步一步走向属于她的仕途。 时隔多年未曾碰面,皇帝似乎并未认出她的身份,林墨然站在队列之中,该行礼行礼,该跪拜跪拜,一套流程过完,大冷天的鬓边竟也染上了些许薄汗。 但她却并未发觉,只觉心脏跳的厉害,不知到底是紧张多一些还是喜悦多一些,直到典礼结束重新回到长乐宫内的时候,眼底都是带着笑意的。 抬眼望去,秦语辞今日哪儿也没去,就坐在床边等着她,甚至还提前备好了满桌的酒菜,以此作为庆祝。 音音!林墨然道,开心的将身上的衣服示意给她看,还合适吗? 合适的。话音一落,秦语辞轻笑开口,林大人穿什么都是合适的。 不是叫她然然,而是林大人。 林墨然闻言顿时羞红了脸,垂眸稍有羞涩,却也觉得十分受用,连忙模仿着其他臣子那般,开口恭敬谢过她:微臣多谢殿下夸赞。 今日可是林大人的大日子。秦语辞笑笑,抬手牵住她的手腕,将人引到桌边亲自为她倒了酒,须得好好庆祝一番。 请。 好。林墨然点点头,许久未曾喝酒,实在有些生疏,却因开心暂且抛弃了心中的顾虑,拿起酒杯同秦语辞对饮。 几杯下肚,一不留神就有些醉了,抬眸看向眼前的秦语辞,下意识的想要同她亲近。 分明身上的官服还未褪去,泛红的脸颊与之相衬,竟生生多了抹暧昧之意。 林大人这是做何?秦语辞启唇道,声音染着轻笑,却又装作不为所动的模样,身为朝官,却又私下同公主情丝暗生这般亲昵,实在有伤风化。 语毕,林墨然并未听清,她实在醉的有些厉害,脸颊和耳根全都染着一抹淡红,呼吸之间也有nongnong的酒气弥漫。 却又什么都没做,只将头乖巧埋在她的怀里,朱唇轻启,一字一句唤她的名字:音音。 想你亲亲我。 似蛊勾人,当真叫人心动。 半晌,秦语辞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随之站起身抱紧怀里的人,将她轻轻放于床榻,俯身轻吻她的脸颊。 再次开口时,却分明痛快的否定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道:只是诸如风化之类的外物,又哪里抵得上然然分毫。 舍弃,也便舍弃了吧。 第一百零一章 许久未曾喝酒, 一时还当真有些生疏。 不过才几杯下肚,林墨然便已经醉的晕晕乎乎,甚至感官也渐渐开始削弱, 几乎听不清恋人在说些什么,也不知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觉得身上很热,心脏也跳的飞快, 信引不受控制的弥漫散开,与那抹好闻的兰香交缠融合。 原本崭新的官服, 竟同身下的床褥一起被揉出了层层褶皱来。 这才当真是有伤风化。 林墨然今日参加典礼便已经耗费了不少精神,如今同秦语辞在床上来来去去的折腾了这么一遭, 身上早已没了力气,就这般乖巧又安静的靠近她怀里, 似乎马上就要睡着。 然然睡吧。秦语辞轻声道, 垂眸轻吻她泛红的眼角, 随之俯身将她抱起, 温柔且耐心的前去为她清洗了身体。 一番收整过后, 又亲自拿了她的官服细致洗过, 特意熏上了好闻的香料。 她向来喜欢为林墨然做这些事, 想要为她分忧解难,想要参与她的生活,想要日日同她在一起, 哪怕什么都不做, 只静静看着她都觉开心。 只是眼下,似乎连此事都要成了奢望。 如今林墨然终能入朝为官, 这当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她终于不再只锢身于这一方小小的土地, 可以拥有一片更为广阔的天空, 去好好见见外面的姹紫嫣红。 她会住进属于自己的官邸,得数人敬仰尊重,也总算可以舍弃侍女的头衔,饶是谁见了,都要尊称一句林大人。 但相应的,二人恐怕要许久不能得见了。 眼下是特殊时期,她又刚刚入朝尚未站稳脚跟,尽管目前皇帝并未认出她的身份,但早晚也会有暴露的一天,因此为了保护林墨然的安全,二人终归还是要谨慎避嫌。 想到这里,秦语辞不由得轻轻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心底已经有了决策,随之缓步来到案边坐下,拿起笔来再纸上专心写下了什么。 有关官邸的分配,以及后续的一些事项安排很快便发布下来。 虽同为侍郎,但吏部却是正四品上,而礼部则是正四品下,相应的官邸相比起来自然也要稍稍差上一些,林墨然比不过那些世家名门的子弟,一入朝便能身居重位,却也十分知足。 秦语辞早知有此安排,提早就叫人为她仔细收整了行李,林墨然只需再稍稍检查一番即可。 原本说好不难过的,只是如今看到摆在面前的这一件件行李,却又如何叫人不难过。 林墨然深吸口气,强忍着不叫眼泪掉下来,一边垂眸核对一边在脑海中同系统闲聊,企图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努力许久,终归还是失败了。 尤其是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一件件器物时 昔日造访昌捷,她同秦语辞一起赢下的荷包,曾经前去百里,秦语辞为她买下的木雕字画甚至连带着二人以往一同练过的字帖,写过的乐谱,也全部一一收整了进来。 林墨然看着看着,不自觉就红了眼角。 然然莫哭。秦语辞很快发现了异样,随之抬手驱散周围的人,走上前来轻吻她的脸颊柔声安慰道,好不容易可以离宫,应当开心才是。 昨日我提前派人打探过,府内的设施极佳,风水也颇为不错。她道,抬手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后背以作安抚,府中伺候的也尽是些家世清白之人,然然若是愿意,方可交予他们一些小事做做。 至于贴身的侍女,我已暗中安排了我的人过去,然然放心用着便是。 无论何事,早已提前为她考虑过了。 嗯。林墨然应声点点头,不想叫她担心,终归还是止住了泪水,小声道句,谢谢音音。 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之后她道,分明有许多话要说,可此时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只得垂了头,就那么安静的抱着她。 时间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恍惚间,秦语辞好像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她手心。 这是?林墨然一怔,连忙问。 只是张纸条。秦语辞道,柔声嘱咐她,然然睡前再打开。 时候不早,我帮你一同收整。之后她笑笑,语气平和的一点点讲予她听,眼下已经初春,城内也有许多花草接连开放生长,配上这人间烟火看去,当是美不胜收,然然定要好好欣赏一番。 当是,提前替我看过。 马车很快行驶起来,就这样渐渐远离了皇宫。 府内的侍女和下人随马车前来相迎,恭敬行礼唤她林大人,抬手将她扶上马车,又亲自为她斟好了茶,暖洋洋的,握在手中倒也勉强叫人心静。 林墨然顿了顿,垂眸轻抿几口,觉得味道的确不错,下意识的侧头想要同身边的人分享,却又很快意识到如今爱人已经不在身边。 沉默半晌,终究还是转回了头,如秦语辞说的那般抬眸向外看去,一路上看着周身的花草人群,听着四面传来的鼎沸人声,不知不觉终于到达府邸。 随之再次投身忙碌,等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竟已到了傍晚,林墨然应付完了所有事务,万分疲累的转身去洗了漱,合衣躺到床上。 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有些孤独,也有些难过,翻来覆去到底没能睡着,终究还是站起来推开了窗户,安安静静的抬头去看头顶那轮圆圆的月亮。 再之后跟摸什么宝贝似的,轻轻从袖袋中取出那张纸条,极为紧张的缓缓打开。 本以为秦语辞应当对她说了许多,谁知垂眸看去,见上面无非只一行小字:然然安眠。 以及:我始终都在,明日见。 并无任何华丽词汇,却又好似携满柔情蜜意,以这一张白纸作为媒介,就这样缓缓送进了她的心间。 也不知怎么,在看到那句明日见时,林墨然的心底突然就轻松了不少,沉默半晌,千般思绪终究变成一声轻叹。 音音也是。之后她笑笑,自顾盯着那张纸条看了许久,总算振作起来,觉得时候不早,随之再次回到床边躺下,认认真真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