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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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焰火通明,与远方万家灯火相互映衬,而他身边,焦溏的双眼水光盈盈,如同星河流淌。 沈辞风心中一动:如果现在问能不能亲他,会不会有点不合时宜? 前几天看到的,今晚是节日前烟花彩排,过几天正式应该会更漂亮。焦溏乖巧倚在秋千上,其实,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沈辞风刚平伏的心跳又没出息地快了几拍。 前不久我不是牵线替粤剧团的人改戏服么,前几天他们的院长联系我,问我可不可以帮忙修复一件旧刺绣戏服。焦溏转过头,细心观察他的神色,是那件刚结束展出的绣金凤纹帔风。 沈辞风眼底闪过一抹异色,自以为隐藏得很好。 因为当初的绣工们年纪大了,不好cao针。这件戏服属于沈辞风外婆,当初绣的人是焦老爷子和几个老师傅,名义上的继承人是沈辞风,焦溏试探道,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一声。 沈辞风外公外婆去世的事,焦溏只在网上搜到几篇陈年报道,当年沈辞风年仅几岁,被外公护住才在车祸中死里逃生,昏迷几天几夜方抢救回来。由于生母有精神病,生父与继母甚至没等他完全康复,就直接将人送出国,十几年没来往。不但沈家的资源一点没落到他身上,连外公外婆的遗物,还是沈辞风成人后,将继母秦雪怡告上法庭要回。 你认为我会介意?沈辞风出神凝视渐渐消散的焰火色,不用想这些。有必要的话,我可以给你老宅的钥匙,里面有外婆其他戏服藏品,供你参考。 噼啪声渐渐消失,空气中弥漫淡淡的硫磺味,焦溏藏起眼里的担忧,由衷道:谢谢你。 * 第二天上午,雷泽集团总经理办公室笼罩在一片结冰般的空气中,几个助理如临大敌,好久没见过老板展露出这种战斗状态,哪怕从门前经过,也能感受到沈辞风身上的杀气。 莫非收购不顺利?看中的项目被截胡?几个助理战战兢兢猜了半天,没个头绪。 老板,助理之一视死如归拨通电话,先前你问起的绣画比赛获奖名单,主办方刚发来,焦先生的名字没有在上面。 看到名单时,助理还反复核对了几遍,他同样有关注焦溏制作绣画,知道对方的水平就算拿不到第一,至少评上奖不成问题,难以理解这个结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助理的心提到嗓子眼,跟在老板身边多年,他知道沈辞风真正有怒气时,从不溢于言表,但接下来一定有人遭殃。他听到沈辞风开口:让沈卓等下联系我。然后,你和主办方这么说 这晚晚饭时,沈辞风听焦溏说起:我的作品好像落选了,不过,我看到网上的消息,说比赛赞助商为了支持传统技艺,主动免费提供场地展览,只要参赛就能展出,也不算亏。 沈辞风放下筷子,尝试安慰,纠结半天挤出一句:我觉得你绣得很好。 虽说收到通知时有点沮丧,焦溏看起来并不气馁:明天我想去看看其他人的作品,毕竟绣画不能闭门造车,有比较才有进步嘛。 展览的地点在本市旅游地标,隔天焦溏兴致勃勃去观摩,谁知看完一圈,愣是没找到自己的那幅。 联系工作人员,得到的答复千篇一律:所有作品都已展出,请仔细查找。 那请问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挂在哪里?焦溏被气笑了:既然已展出,总有记录吧? 正当焦溏要求与主办方负责人当面对话,身后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发生什么事?本在敷衍他的工作人员态度大变:洪老师。 焦溏转过身,随即又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溏溏表嫂!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沈卓搀扶着一位老太太,嬉皮笑脸朝他挥手:你比上次见面更帅了! 刚才发话的人,似乎就是和沈卓一起的这位老奶奶,工作人员如临大敌,连忙上前解释:这位先生说没找到他的作品。 被称作洪老师的奶奶看向焦溏:你是参赛的绣师? 焦溏礼貌点头:是的,您是? 沈卓笑眯眯介绍:洪老师是省非遗文化保护发展协会会长,这次比赛和展览是由她牵头的。 洪老师问焦溏:你说这里没有你的作品?不应该,是不是看漏了? 焦溏不卑不亢答:这是我的参赛证明,既然有展出,展方必定有记录,为什么遮遮掩掩? 眼看糊弄不过去,展览厅里匆匆跑出一个穿西装的自称经理,对洪老师赔笑:不好意思,我刚查到,是临时工把焦先生的作品挂错地方,非常抱歉。 这里承办过好几回展览,这种低级错误,不像你们的水平。沈卓不打算让他们蒙混过关:那么,到底挂到哪里,可以告诉我们了没? 经理连连道歉,依然含糊带过:是我们的错,这就挂到展厅。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沈卓继续道:来都来了,我还没看过表嫂你的画,让我们开开眼界。 洪老师一听,也被勾起好奇:那就一起去看看。 经理的脸色登时僵住,刚从的说法是为搪塞洪老师,并不存在什么临时工,他们是收到主办方的指示,妥善安排这幅绣画的展出位置。谁知眼下洪老师点名要看,再想着搞小动作可就真找死,只得叮嘱去取绣画的工作人员,找个差不多的地方挂上。 正当几人等待工作人员去取焦溏的绣画,展厅一隅忽然响起一阵喧哗,众人纷纷侧目,只见工作人员捧着绣画艰难从人堆里钻出,将画挂到一处墙上。 才一挂上,画前纷纷围起一群人,议论纷纷。 洪老师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一行人走向绣画,听见身边几个观众说:我就说,这么好的画,怎会挂在防火通道,肯定是弄错了。 要不是出去透气,不就错过。 不过这幅画的巧思是真妙,看了一眼就忘不掉。 沈卓挡住想隐身到人群里的经理,指桑骂槐道:经理先生,你们的临时工真会挑地方,不知道是哪位同事负责培训,我想见见他。 经理捏了把冷汗:真的是弄错了,平常我们不会这样。 好了,洪老师脸上有点挂不住,瞪了经理一眼:这事我会追究到底。 几人来到焦溏所绣的《生灵》前,洪老师兀然止住脚步:这幅画 不同针线走向绣出树干质感与立体感,深浅不一的丝线色泽表现茂密的树叶层次,以孔雀羽捻线绣鸟群,展现飞鸟的逼真。 有针法却不受拘泥,重技法而不失章法。洪老师声音微微发颤,忘记多少年,她有幸看到这么有灵气的作品,与任何古董绣画比起来毫不逊色。 她越细看越震惊,这幅绣画绣法潇洒娴熟,捆咬针、铺针、钉针等挥洒自如,勒针、网绣针、打子针灵活变换配合,尤其水路绘出的金色五星,可谓点睛之笔。最令人讶异的莫过于,这样水平卓绝的佳作,竟是出自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 被沈卓搀扶的手颤抖不已,洪老师另一手握住焦溏的手,急切问:这幅作品是一等奖吗?她打算推荐到上面,作为本年度的传统文化发展代表作,不料听焦溏平静答:我没有入围。 什么?!洪老师断然道,不可能!进来的路上她看过其他展出绣画,无论技法和构图,均没有能超越这幅,评审难不成是瞎子?! 听到这里,展览厅经理及时跳出来甩锅:评选是由其他老师负责,我们不清楚。 一片哗然。 奖项名次我不在乎,我想展出,是希望更多人看到我的作品,对传统技艺感兴趣。焦溏不矜不伐道,如果不介意,请关灯试试。 听到他的话,经理哪敢说不,随即让人暗下灯。只见绣画上,繁茂的树叶发出荧荧绿光,天上彩霞环绕,飞鸟身披金羽,不似人间。 这是?洪老师一手拄拐杖,这不就是大赛所鼓励的,坚守传统,创新表现形式,这种优秀作品,怎会被遗漏?焦先生,洪老师的态度已与起初截然不同:如果你愿意相信我,这次比赛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我们不会打压任何人才。 是金子总会发光,由于焦溏这幅绣画早在网上出名过,慕名来展览看的人不少,加上传闻这次比赛有黑幕,一时讨论度高涨。 对于这些,焦溏统统懒得理会,自从绣画展出,他多了好几个高级定制订单,全要慢慢排期。他还记得,手上压着一幅雷泽总裁定制的绣画,不能再拖。 这日沈辞风下班回家,进门便见焦溏眼巴巴跑过来:沈卓让人送了个蛋糕,说提前给我庆祝,等你一起打开。 等你一起四个字像有魔力,沈辞风回来前那一点不快,消失得无影无踪:来。 这回送的是焦溏最喜欢的忌廉芝士蛋糕,金黄松软,奶香扑鼻,他迫不及待拿起叉子,沈辞风冷不防开口:不合照吗? 回家路上,沈辞风收到一封匿名信,里面疑似是焦溏上一个社交账号的朋友圈记录,几千条,全与周明辉有关。 他知道没必要理会,偏不受控制般比较,为什么焦溏和周明辉一起时,连吃剩的西蓝花都要发朋友圈庆祝;和他结婚后,却没发过哪怕一条有关动态。 哦,对。焦溏没想到沈辞风还有一颗少男心,大方坐到他身边,举起手机:第一张合照,来。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沈辞风闻到那人身上的鸢尾花香,淡雅,如影随形;焦溏头靠近他的肩,蓬松的头发撩过他的下巴,痒痒的;那人粉嫩的唇瓣稍张开,小巧殷红的舌尖无意识舔过上唇,沈辞风有一瞬恍然。 咔擦一声脆响。 怎样?焦溏看手机里的画面,不知怎的,沈辞风表情呆得像块木头,险些没忍住笑,打趣道,我给你P 接下来的话,被沈辞风的亲吻封住。 第16章 【重写】 特地等沈辞风回来两人一起吃蛋糕,焦溏没想到,自己就是那个蛋糕。 还顺带解锁了厨房地图。 等该结束的结束,焦溏整个人像陷在棉花里,眼都睁不开,隐约听到沈辞风在耳边低声唤他:溏溏?溏溏?先别睡。 唔焦溏像只小奶猫一样,头埋进他怀里,一手无力抓住他满是皱褶的衬衣、忘记放开,软软哼唧了一声。 任你声音再好听,反正不能继续,焦溏在心里小声嘀咕,不然人要散了。 还没吃晚饭。沈辞风心底叹了一口气,确实后悔起来,不该一时冲动,该先让焦溏吃完晚餐,说不定那人就不会这么快睡过去,还可以 把人抱回卧室,沈辞风细心替他掖好被子,卷起衣袖,认命去收拾被弄乱的厨房。 尽管其他地方一地狼藉,刚拆封的蛋糕倒还完好无缺放在桌上,沈辞风切好放进冰箱,他倒是吃饱了,甚至有点意犹未尽。 飞快整理完,他回到卧室,焦溏依然睡得那么沉,纤长浓密的睫毛服帖垂在下眼睑,乖巧安心。坐在那人身边,沈辞风想起回家前,对沈卓提起为什么焦溏不发朋友圈,被对方一句反问:你不会自己先发? * 对他的纠结浑然不知,焦溏一觉睡到天亮,神清气爽,身上凉凉的,后知后觉,难不成沈辞风还给他上过药?!焦溏捂住脸,在这种地方体贴,分明是让他不好发作,沈辞风真心机! 胡乱摸到不停振动的手机,他打开便看到沈卓的讯息:昨天的蛋糕合口味吗? 饿了吗? 打开卧室门,焦溏一眼看到厨房转过身的人,炉边热气腾腾,鲜香味直往鼻子钻。 昨晚本想叫醒你吃饭,罪魁祸首毫不自知,将温好的粥放在他跟前:先吃点热的。 焦溏瞪了他一眼: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刚想放下手机吃早餐,焦溏随手刷到一条新朋友圈,看到冷漠的沈字头像,险些以为认错;当他看清沈辞风发的内容,瞬间满脸通红:你、你为什么要发这个? 照片上是两人扔下的衣服,松散叠在一起,没一个字解释,有也是多余。 沈辞风拿勺的手一顿:不喜欢吗? 昨晚趁焦溏睡着,他一张张翻过偷拍的照片:这张,会被人看到焦溏睡着的样子,不行;那张,焦溏的酒窝太可爱,不想让人看到斟酌半天,才发出有史以来第一条朋友圈状态。 焦溏耳根发烫,不知道是因为喝了热粥,还是照片:我、我以为你想发我们的合照。 看沈辞风满脸正直,怎么不知道害羞,明明有那么多可选,图里能清楚看到两人衣服上的皱褶、被扯开的纽扣 就算说好假结婚要定期营业,这为免也太逼真了些。 沈辞风答得一脸无辜:那时你睡着了。 焦溏:生气了,哄不好那种。 吃完早餐,沈辞风递给焦溏一串钥匙:老宅的钥匙,什么时候想去,给司机打电话。 啊,好。焦溏欲言又止,最终改口道:我下午过去。 沈辞风的外婆杨柳,是上世纪有名的戏剧名伶,出于成本考虑,本来当时所有戏服已采用机绣,这次焦溏要修复的花旦披风,是沈辞风的外公为讨妻子欢心,特意让最好的绣师绣制。 尽管从前只有黑白录影,焦溏看过沈辞风外婆的演出片段,能想象当家花旦一身金碧辉煌的刺绣戏服登场,会是何等惊艳。 然而,当他坐车来到山顶,站在秦家破旧的老宅前,生锈的大门吱呀作响,林荫小径的杂草足有半米高。推开腐朽的大门,焦溏险些被漫天烟尘呛到,从前被视作珍宝的几十件戏服,就这么连同打开的木箱放在大厅一隅,好像被谁遗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