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小石头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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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头心情地复杂看着向蝶娘子走去的黎子昇，接着他就看到那复眼女子腾空而起，身后翅膀挥动就洒下了一片五色光尘把自家少爷罩在了里面。 他心中就是一沉，不由得为昇哥暗暗地担忧起来。 可是他正在原地转圈纠结的不得了，不知怎么办的时候，就看到半空中的蝶娘子脸色一变，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一头就从半空中栽倒在地面上。 而自家少爷仍然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哐啷”一声，手中的五星火炬旗枪也掉在了地上，而少年也慢慢软倒。 小书童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走到黎子昇身边，蹲下身子开口唤道：“昇哥？昇哥？” 可是他家少爷除了两只眼珠滴溜溜地乱转，除此之外一动也不动。 “彭穿石，快把他杀了！” 落在地上的蝶娘子情况似乎非常不妙，一口一口地吐着鲜血，怎么挣扎也站不起来，但是她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她看到小石头走上前来，心中一喜，努力支起身子，气若游丝地道：“他，他中了我的落魂箭，没有那么快醒来，你快去把他杀了！” 否则等少年醒过来，可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石敢当转头看了看地上的蝶娘子，捡起了脚边那支五星火炬旗枪…… 黎子昇和蝶龙的距离越来越近，看来在他飞到那道光柱之前就会被那头怪物追到。 这个时候，那张少女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朱唇轻启就要发出震魂动魄的啸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少年身形往上猛地一拔高，上身向后一仰，左臂直指前方，右臂尽力往后伸展。 然后他就向着五彩人首蝶龙掷出了手中的旗枪！ “嗖……噗嗤”。 那柄旗枪的速度极快，快到蝶龙根本来不及反应，像一道红色的闪电一头扎进了它的嘴中。 “嗷……！” 那头蝶龙惨呼了半声，还有半声被口中涌出来的血液所打断。 同时嘴中伤口的剧痛让它再不能维持飞行，而是向着地面坠落。 黎子昇得势不饶人，把手一招那旗枪又回到了自己手中。他双翅一收，像块石头一样，紧跟着蝶龙落向地面。 坠落中的蝶龙快速地接近了地面，那张女子的脸上一片惶然，嘴里还不停地喷着鲜血。接着，那张脸上露出决然的神色。 那头蝶龙的身体仿佛痉挛一样颤动了起来，颤动得越来越厉害…… “轰”。 那具庞大的身体落在了布满裂缝的大地之上，腾起的烟尘把它遮蔽在了里面。 可惜这些障眼之物没有阻挡住黎子昇的追击。 几乎是同时，少年也近乎用自由落体地速度由上到下笔直地落在了蝶龙的身上。 他双手紧紧握住地五星火炬旗枪深深扎入烟尘中的怪物…… 黎子昇心中一喜，接着又是一惊，因为他枪下的不再是五彩人首蝶龙，而是原先那头被埋在坑里的红龙。 他这一枪正刺在红龙的头顶心，竟然刺穿了它的头骨，深深贯入了脑部。 由黎子昇怒火所结成的心魔，就这样死在把它孕育出来的少年之手。 黎子昇终于斩灭了自己的心魔！ 这个时候就连意识世界的自我意志，也就是现在这个持枪贯甲的小战士也觉得头脑中清明了不少。 似乎一直遮蔽在自己眼前的一片尘雾终于被清风吹拂走了；也像是一根刺在指甲里的小刺好不容易被挑了出去；更彷佛七月大太阳底下晒着的自己兜头被人浇了一盆冰水。 他还来不及仔细体味这个舒畅的感觉，心里已经是警讯大起。 果然，斜刺里飞来一根细细小小的光矢，乘他不备射中了黎子昇。 这根比牙签粗不了多少也长不了多少的箭矢照理说对穿着星火圣稷冥铠的少年造不成什么威胁，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恰恰与之相反！ 起初的时候，黎子昇心头还有着戒惧之情，可是那根细小的光矢射中他的左肩，迸裂成一小团星辉，接着就此消失不见…… 完全没事！ 黎子昇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个长着蝴蝶翅膀的女子正在向着那道光柱跑去。她半边翅膀耷拉着，明显是受到了重大的伤害。 原来蝶娘子在危急关头，选择和那头心魔红龙分离了开来，利用这个当口自己脱身而去。 只要出了黎子昇的意识世界，那么即使自己神魂受了这样的伤也没关系了。她和少年实力相差太大，这点点伤势根本抹不平他们实力之间的距离。 这件事情，黎子昇当然也是明白的。 他也不顾上还在抽搐着的红龙，奋力地拔出旗枪，金属翅膀扇动了起来，就以最快的速度向蝶娘子追去。 前方的蝶娘子神魂受了重伤，尤其是用来飞行的翅膀，她又身处在少年的意识世界中没办法恢复自己的伤势，也因此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向着连接两人意志的光柱跑去。 少年哪里肯放自己的敌人逃走，他是用飞行的方式，自然速度要快得多。可是眼看着就要追上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左边肩头一阵麻痹。 黎子昇向自己左肩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那里原本暗金色的盔甲已经变成了灰色。 而且这片灰色快速地扩大着，它扩散到那里，哪里的肢体就此失去了感觉。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少年觉得半边身子变得如同石头一样沉重，拖着他往下方坠落。 这么一来他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蝶娘子离那道光柱越来越近…… 这个时候，离着那光柱还有几步之遥的蝶娘子抽空往后一看，中了自己暗算的敌手果然维持不住身形，正在半空摇摇欲坠。 她射出的这些光矢为名落魂箭，专攻世间生物的元神和神魂，只要中了箭那么必然会因为上面的毒素陷入麻痹状态之中。 其实，在意识世界中的战斗，比拼得就是交战双方的精神力量。 这里的比斗只是看双方怎么“想的”，看自己的想法是否能影响对方或者自己。也就是说其中一方击中对方一次，这一方“认为”对方会如何，那么对方就会如何。 好比身着星火圣稷冥铠的黎子昇“认为”一般攻击伤害不到自己，那么这些攻击就不会伤害到他。 反过来，蝶娘子的射出的光矢名为落魂箭，她“认为”只要中箭的生物就会失去神智，和少年的冥铠的效果一样，对手就真的会陷入昏迷。 但是这智慧生物的心理非常奇怪，他们在精神世界的能力要让自己深信不疑才能使得出来。 黎子昇是因为身上铠甲本身就有免疫一切攻击的神通才能在这个能力意识世界中使用出来，而蝶娘子的落魂箭本就是百幻蝶的本命神通，所以才能毫无滞碍随心所欲地施展。 不过这些能力的功效就要看双方精神力量的强弱。除非一方的精神力量强大太多太多，那么攻击效果无法免疫，最多受的伤轻一点，危害小一点而已。 可是蝶娘子没想到的是，黎子昇的精神力量丝毫不比她弱，尤其这里还是对方主场，这才让这位专精于精神攻击的太平道地将军吃了大亏。 不过，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只要这个神魂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那么就算是这个古怪又可恶的孩子完好无恙，那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蝶娘子转回头来，全力地奔向拿到光柱。 三步。 两步。 最后一步！ 这一切终于就要结束了。 就在蝶娘子即将踏入光柱的时候，身后一道恶风袭来！ 即将失去行动能力的黎子昇故技重施，又一次投出自己手中的五星火炬旗枪……然后他整个身子一僵，再也维持不住半空中的飞行，一头撞击到地面，这个时候，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落地之后还向前翻滚了好长一段距离。 幸亏这个时候他离地面不高，还有铠甲保护，这才没有大碍。 他除了全身不能动之外倒是没有大碍，可是被旗枪贯穿身体的蝶娘子可是大大地有碍！ 不过这枪的射中她的时候，蝶娘子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光柱之中。 “当啷”，本来贯穿蝶娘子身体的旗枪掉落在了光柱之外。 而她已经顺着光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石敢当费力地用双手拿起旗枪，竖了起来，仰头看着枪头飘扬的那面旗帜。 “快啊，快杀死他。”蝶娘子脸上露出喜色，艰难地出言催促道。 不过这个时候她说话的中气更足了一点，而且口中的鲜血也没有那么汹涌了。这表明，神魂归位后的蝶娘子正在迅速地好转。 与此同时，软倒在地的少年，他的手指也动了一下，那支落魂箭麻痹的效果也正在减弱。 现在就看蝶娘子和黎子昇谁能先恢复行动能力，谁就能置对方于死地！ 而他们各自在天平两端的生命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砝码！ 那只砝码自然就是…… 蝶娘子话音未落，她就看见自己部下的孩子豁然转身，用旗枪直指这位太平道蝶将军，只是不知是心情激动还是害怕，那支旗枪微微颤动着。 蝶娘子吃惊地道：“你……你要干什么？你忘了他们父子杀死了你的父母吗？” 小石头紧绷着小脸，点点头说道：“我没忘！” “那你就快点杀死他为你父母报仇啊。”蝶娘子怂恿道，“然后本将军带你回太平道，让你也……” “不要！”小书童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语。 蝶娘子勃然大怒地说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人家给你吃了几天饱饭，你就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了吗？你就要背叛太平道，维护这个黎家小贼？他是你的仇人啊！快，快杀了……” “噗嗤”。 扎入腹部的旗枪打断了她的话语。 正在挣扎而起的蝶娘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小畜生”一枪刺在了她的身上！ 她握住旗杆，不解地问道：“为……为什么？” “昇哥不是凶手！”小石头坚定地道，“虽然是昇哥杀了我爹和我娘，但是……但是他不是凶手！” 他一字一顿地道：“就像昇哥说的，真正的凶手是这个世道！” 黎家小书童一使劲从蝶娘子的腹部拔出旗枪，再一次用力地刺入她的胸膛。 “世道……” 这位太平道地将军，大妖神百幻蝶附体的大高手喃喃自语道，身子一僵就此气绝身亡！ 石敢当放开手中的旗枪，向后退了几步，默然地看着地上被自己杀死的地将军两只复眼渐渐失去光芒。 第一次杀人的他既不感到害怕也不感到兴奋，而是一种解脱之后的轻松，自己心头一直沉甸甸的感觉终于就这样消失了。 他转回头望向自己的少爷，黎子昇这个时候正在奋力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赶忙跑了过去。 而此时这两人没有注意到，蝶娘子的身体里飞出了一头rou眼隐约可见，如同烟雾组成的美丽蝴蝶，它在这具尸体上飞了几圈，正要扇动着翅膀离开自己的原先的宿主。 插在尸体上的旗枪突然有了异动，那面红旗骤然一亮，上面彷佛生出莫大的吸力，就把那头透明蝴蝶吸了进去！ “昇哥，你没事吧？” 随着蝶娘子的死亡，黎子昇身上的麻痹感迅速消退，他已经在自家书童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少年喘了几口粗气，想对小石头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嗫嚅着说道：“小石头，你……我……” 反而是放下心中桎梏的石敢当恢复了孩子应有的活泼，他有些疑惑地问道：“昇哥，你想说什么？哦，那个坏女人已经被我杀死了，你不用担心。” 只是麻痹并没有昏迷的黎子昇，其实把身旁两人的对答听在了耳里，这个时候也只能使劲地点点头，开口说道：“小石头，让我去看看她。” 黎子昇在小书童搀扶之下慢慢地走到蝶娘子的尸体之前，问道：“小石头，你认识她？” 石敢当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爹和我娘都叫她蝶将军。” 少年这个时候才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这次自己遇到的太平道的地将！ 读过《太平经》的他可是知道这地将已经算是太平道内的高层了，别说彭四娘了，就是那天晚上遇到的那些怪兽大概都没死掉的虫眼女子厉害吧。 可是，这什么蝶将军好像……好像没啥厉害之处啊。 不知道自己走了狗屎运的黎子昇百思不得其解地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头绪能找出自己和小石头这两个孩子干掉这太平道地将的原因。 所以他干脆也不想了，而是一伸手把自己的旗枪给拔了下来，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把她埋了吧。” “我说，小石头，这事你谁也别说啊。知道了吗？”正在用手头仅有的工具，也就是在意识世界中救了自己小命的神器挖土的少年一边费力地挖着土，一边提醒着自己的书童。 “连老爷夫人也不告诉吗？” “嗯，连他们也别说！” “还有……” “嗯？” “小石头，谢谢了。” “呵呵。”石敢当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黎昭昌是归心如箭，他只在黎山村呆了几天，尽量快速地安排了一下各种事宜，就要带着家人赶回铁山城。 差点被吓破胆的黎大东主这次是打定主意以后能不出铁山城就不出铁山城！ 尤其是自己长子黎子昇更要好好地看管，这孩子折腾的劲头实在太大了，虽然这次运气好不但从妖人手中救出了他小弟，而且还破坏了太平道妖人的谋算。可是下次呢，还能保证有那么好的运气？ 他是不知道蝶娘子的事情，不然当天就把黎子昇给赶回铁山城。 这个时候，他忘了儿子还赢得一枚星核的事情，而今年正好是五十年一次落宝大会召开的时间…… 所以黎昭昌不顾儿子的反对，等事情已安排好就要回城。而黎子昇本来是要等族弟的头七下葬之后再回去的。 这次他没有拧过家里的长辈，不只是他父亲就连母亲也反对，所以他也只能尽量从他老子口袋里捞出尽量多的元石作为奠仪送到黎子绪的家里。 可是再多的元石也抹不平他心中的愧疚，不过现在的铁山城的三公子自然还有其他办法，他给黎子绪的父母安排了一份工作，让他们带着黎漓去铁山城定居，自己也好就近照顾一下他们。 对现在的黎子昇，这真的不过是小事一桩。 这也算是完成族弟一个遗愿吧，虽然自己原先根本没想到…… 这个傻孩子一直想要赚更多的元石，甚至要和自己去挖宝，好让自己的父亲不再去捕蛇…… 五月初九这一天，他们一家人在全族人的簇拥之下，来到了妙水码头。 在码头上自然又是一阵揖让，最后一家人登上了飞帆船，向着铁山城而去。 黎子昇一个人站在船头，看着脚下渐渐变小的黎山村，心中有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不知为何，他有种预感，自己要很久之后才能回到这座山村，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大概……不，是必然不会看着至亲被杀而束手无策了！ 一阵风吹过，随之飘飞的几片柳叶吸引住了他的视线，那些柳叶打着卷儿飞过船头，摇摇曳曳地飞向了不可知的远方…… 这正是： 人烧冥帛我折柳， 杨柳轻扬直上重霄九。 男儿洒泪何必羞， 离愁别绪断魂酒。 翩翩幻蝶舞彩袖， 梦中千年此生不见秋。 霹雳撼地妖骨朽， 赤旗遮天仙道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