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归 第29节
钟漾侧眸看了眼身边的人，忽然觉得两人的相识颇有点戏剧，她问：“哎，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儿吗？” 温迟之摇下了点车窗，日光干燥而温暖，他点点头。 那一阵子，杨慎和肖沁打得火热。那晚是肖沁的生日，中间出了点事儿，杨慎被家里人一通电话叫了回去。肖沁醉的厉害，杨慎无法，便让温迟之送了一趟。 那会夜里落了点雨，他拿肖沁的手机，一打开通话记录，最上头那行便是漾漾两个字。温迟之那会也没多想，抬手拨了出去。 等了几秒，电话才被接通，小姑娘声音倒是挺好听的，低柔悦耳，只是戒备心太重。 温迟之微眯着眼，眉目舒展：“你那会戒备心还挺重的。” 钟漾不以为然：“我这不是怕遇上坏人吗？” 温迟之失笑：“那现在你觉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钟漾偏头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似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温迟之问：“需要考虑这么久？” 钟漾嗯了声，这才似下决心般，含含糊糊道：“算不上好人，也算不上坏人吧。” 温迟之呵笑了声。 从b市开到c市，足足要四个小时的车程。 到了服务区时，钟漾想去上个洗手间，温迟之将车停服务站的车位上。他下了车，跟钟漾一块到洗手间。 钟漾上完洗手间出来时，就瞧见温迟之手里夹着根烟，他跟前还站在一个女人，女人穿着红色毛呢大衣，一头波浪卷发，正和他说着什么，他唇角浮着淡淡的笑意。 钟漾抬脚走过去时，那女人的目光在钟漾脸上停留了片刻后，复又移开，说了句：“你女朋友真年轻。” 钟漾等人走远了，这才开口问：“她和你说什么呢？” 温迟之弹了弹烟灰，神色有点淡：“没什么。” 钟漾皱着眉头，说：“哎，你怎么这么招女人呢？真烦人。” 温迟之失笑，拉过她的手：“走吧。” 钟漾杵在原地，半开着玩笑：“要不，我也在这儿站会，看有没有人来找我聊天？” 温迟之吸了口烟，垂眸看她，故意唬着脸道：“什么毛病？” 钟漾讨好的挽着他手：“我这不想看看我有没有魅力吗？” ‘没魅力，能吸引到我。’ 他漫不经心扔下这一句，钟漾心里几分愉悦，嘴角微微弯了弯。 等车子到了z大时，已经是下午一点。 钟漾回到宿舍，刚坐下没多久，手机便进来一通电话，来电显示是苏云。钟漾心里纳闷，昨晚刚打过电话，怎么这会又打来。 她按下接听键，那端确是罗茶的声音，罗茶一开口，便带着哭腔：“姐，我爸生病了。” 钟漾心里一咯噔：“茶茶，你先别哭，说清楚。” 罗茶吸了吸鼻子，这才磕磕绊绊把事说了大概，钟漾她姑父向来有抽烟的习惯，一天能抽上七八根。姑姑为此跟姑父闹过不少矛盾，前一周姑父身体不适，去医院体检，这一检查，查出肺癌来，所幸是早期。 钟漾安抚好罗茶后，又去订了机票。机票刚订好，苏云又给她打来了一通电话：“罗茶这丫头都和你说了。” 钟漾嗯了声：“我订了机票，等会就回去。” 苏云道：“哎，原本这事儿，我打算明天再告诉你。我和你姑父商量了下，打算上z市去做手术，我们栎市这么一个小地方，我怕做不清楚。” 钟漾道：“好，那你们什么时候来，我到时候去接你们。” 苏云说了个时间，两人也就挂了电话。 钟漾握着手机，轻轻叹了一口气，柯榛关心道:“怎么了，遇到烦心事了” 钟漾摇摇头，淡淡笑了笑：“没事。” 第37章 苏云来的那天, 钟漾拦了辆出租车去接她。刚出门的时候，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等钟漾到了机场，又变了天, 一阵暴雨突如其来。 钟漾皱眉下了车，进了接机大厅，等了十几分钟, 才看到苏云和姑父。 姑父穿着件灰色呢子大衣，看起来人消瘦了不少，就连苏云眉眼之间头透着些许倦色。直到看到钟漾，苏云这才露出些许笑脸：“来了呀。” 钟漾接过苏云手中的行李箱：“姑姑, 还没吃午饭吧, 我们先把东西放在酒店，等会一块吃完饭后，再去医院。” 姑父这时出声问：“会不会耽误你的课程, 下午有课的话, 我和你姑姑两人自个去也没事。” 钟漾说：“没事，我下午没课。” 这话其实是假的，下午倒是有两门专业课, 但这会姑父出了事儿，自个如果还能若无其事地去上课, 也太没心没肺了。 三人了出了接机大厅, 这会雨越来越大, 连出租车都少见踪迹。等了好一会, 才拦到一辆出租车。 上了车，苏云摸了摸钟漾的衣服，皱眉问：“穿这么点儿，冷不冷？” 钟漾道：“还好。” 苏云叹了一口气：“还是要多照顾自己的身体，你看你姑父，平常我劝他少抽点烟吧，他还尽跟我吵了，现在身体出了问题，就知道受罪了。” 这话钟漾也不好搭腔，只抿唇笑了笑。 钟漾带苏云他们吃完午饭后，几人又将行李箱放回酒店。酒店特意定在市医院附近，钟漾让姑父和姑姑在酒店休息，自个去医院挂号。挂完号，倒是碰到了个孕妇，见她状态不大对劲，钟漾问了两句，又将人扶到妇科区。 她前脚刚从妇科就诊室出来，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杨慎，除了他之外，边上还站着个姑娘。看得出来，杨慎是陪这姑娘来检查来着。 钟漾停下脚步，打了声招呼：“杨先生。” 杨慎唇角微勾，目光瞅了眼门口的牌子，复又盯着钟漾，不大正经道：“还这么客气呢，你都跟了温迟之半年，怎么说也算是我小嫂子了，叫我杨慎就好。” 杨慎这人嘴毒，钟漾早就习惯他时不时的讽刺自个几句，她神色未变，笑吟吟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杨慎轻点了两下头，他怀里的姑娘这时抬起头来：“哎，这谁呀，你前女友？” 杨慎哼笑了声：“什么话，朋友妻不可欺，懂不懂 ，别成天张嘴就胡说八道。” 那姑娘见他变了脸色，又呐呐道：“哎，等会要是查出来有了，可怎么办？” 杨慎低眸觑了姑娘一眼，漫不经心道：“有了，就娶你呗，你不是想着嫁给我？” 小姑娘低着头，眉眼羞赧，抬手打了下杨慎的胸膛，薄嗔道：“谁要嫁给你了？” 杨慎握住她的手，要笑不笑的样子。 这姑娘叫姜凝，杨慎半个月前在朋友的局子上碰见了，两人聊了几句，当晚便睡在一起。这姑娘挺有心思的，杨慎一周没给她打电话，这会人来了电话，说生理期推迟了许久，这弦外之音，是什么意思，杨慎心里也清楚。 那姑娘进了妇科，杨慎到吸烟区点了根烟，攥着手机给温迟之去了个电话：“哎，我今儿来医院，可瞧见了钟漾了。” 温迟之那端没什么反应，杨慎戏谑道：“哎，你怎么也不问问人来医院干什么？我可是看到她从妇科出来了……” 那端不知说了什么，杨慎笑了声道：“哎，我蒙你做什么，真看人姑娘从妇科办公室出来了，我说，你该不会搞出人命出来了吧” 温迟之道：“说什么胡话。” 杨慎嗤笑：“现在的小姑娘挺有心思，虽然你措施做到位，指不定人姑娘心里存了别的心思，给你弄个孩子玩玩，也不一定。” 杨慎调侃了两句后，也没多说什么，刚掐了电话，一回头，就看到姜凝。他笑着走过去：“怎么说？” “没事。”姜凝面上几分失落。 杨慎抽了口烟，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我说呢，哪那么容易就中招了。” …… 温迟之接到杨慎电话时，那会刚醒来，其实温迟之倒也不大相信钟漾会中招，毕竟两人做那事儿，防范措施也做到位。 他握着手机，给钟漾发了条微信，便下床去洗漱。等他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出来，摸过手机一看，还没接到那姑娘的信息。 这小姑娘也不知在忙什么。 温迟之两指捏着手机，站在床头给钟漾拨了通电话，等了几秒，才被接通，他说:“没看到信息？” 钟漾拿着手机，看了眼姑姑，走到洗手间去接，说：“刚才在忙，没看手机。” 温迟之捡取床头柜上搁着的手表，问：“今天去医院了” 钟漾愣了两秒，说：“杨慎告诉你的？” 温迟之轻笑了声：“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姑父身体出了点问题，来z市做检查，我今儿去医院给他挂号。” 外头有人敲门，是苏云。：“漾漾，好了没？” 钟漾忙不迭应声道：“好了。” 她又跟温迟之说两句，匆匆就掐了电话。 钟漾开了门，苏云笑道：“怎么，和男朋友打电话呢，躲到厕所里来说。” 钟漾面上微红：“哪有。” 苏云打趣道：“行了，就连罗茶都拿着电话偷偷躲到厕所里去打，你这个年龄，交个男朋友也正常。” 钟漾饶有兴致问：“茶茶早恋了？” 提起这事儿，苏云就犯愁，眉头微皱：“可不是，这家伙才初中呢，就谈恋爱，为了这事儿，我还被她的班主任叫去学校一趟。罗茶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省了不少心了。” 钟漾从酒店出来时，温迟之已经在楼下等着了。钟漾驾轻就熟的绕到副驾驶座，开了车门，她弯腰坐了进去。 温迟之嘴里叼着根烟，正低眸点火。 钟漾若有若无叹了一口气。 闻言，温迟之吸了口烟，将打火机扔回仪表台上，侧眸看她：“心情不好。” 钟漾摇摇头，忧心忡忡：“你还是少抽点吧，我姑父因为抽烟，都得了肺炎，这会人看着都憔悴了不少，平常身体看着那么健康的一个人，这会说病了就病了。” “怎么着，担心我早逝？”温迟之眼里含笑。 他说话百无遮拦惯了，钟漾眉头微蹙，一脸警惕：“哎，你瞎说什么呢。” 温迟之觉得她这副谨慎的小模样，倒是挺有意思的。他抬手碰了碰她的脸，说：“你都不是许了愿，让我长命百岁，还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