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略显凉薄下人暗语
那媳妇便回说：“一年在学里吃点心或者买纸笔，每位有五两银子的使用。” 探春道：“凡爷们的使用，都是算在各屋里月钱之内。环哥原是从老太太那儿领，但之后都是从姨娘那领二两。宝玉的，老太太屋里袭人领二两；兰哥儿是大奶奶屋里领。这怎么每人多出五两？原来上学去的是为这五两银子！从今日起，把这一项减了。” 又对平儿道：“平儿回去，告诉你奶奶，说我的话，把这一条务必免了。” 平儿笑道：“早就该免。旧年奶奶原说要免来着，因年下忙的很，就给忘了。” 探春点头：“我就怕说我又自作主张了。” “姑娘这是什么话，如今太太把事情交由您和大奶奶经手，凡事您看着要办要改的无需顾虑，我们奶奶断然不会说个不字的。” 李纨因问：“宝姑娘的怎么不端来一处吃？”丫鬟们听说，忙出门到看檐外，命媳妇们说：“宝姑娘如今在厅上一处吃，叫她们把饭送了这里来。” 恰被探春听见，她高声道：“你也别随意支使她们！那都是办大事的管家娘子们，你们支使她要饭要茶的，连个高低都不知道！平儿这里站着，何不叫她去呢！” 平儿知探春的意思，忙答应了一声出来，外面那些媳妇们都悄悄的拉住笑道：“哪里用姑娘去叫？我们已有人叫去了。”一面说，一面用绢子掸台阶上的土。 平儿也没有拂了她们的意，当下便也坐下。彼时有茶房里的两个婆子拿了个坐褥铺下，说：“石头冷，这是极干净的，姑娘将就着罢。”平儿点头笑道：“多谢。” 一个又捧了一碗精致新茶出来，也悄悄笑说：“这不是我们常用的茶，原是伺候姑娘们的，姑娘且润一润。” 平儿遂欠身接下，这才指着众媳妇悄悄说道：“你们也闹的太不像样儿了。三姑娘是个姑娘家，不肯发威动怒，你们却借着这样藐视欺负她。若果然招她动了大气，不过是你们倒霉受罪。” 一个媳妇道：“我们哪里敢呢！三姑娘虽是未出门的小姐，但到底是主子，就是再借我们一个胆儿也是不能够的。” 另一个媳妇也道：“刚才三姑娘让人去领三十两银子给赵姨娘送去，我们再不济也能看出三姑娘是说一不二的了。对亲娘都是如此，何况是咱们。” 平儿一惊：“别浑说，她不是那样的人，不过就是太太如今让她帮着管家，她不愿被人捏住把柄所以治下公平严格了些。不愿给姨娘开先例，也就是这个意思。”探春什么样子的，这么久，她看得自然清楚。 那个媳妇暗指探春不近人情，连亲身母亲都不放在眼里。但被平儿一番话说过，自知失言，忙道：“姑娘说的是，三姑娘这是大义，我们不该浑说。” 正说着，只见秋纹往这边走来，众媳妇忙赶着上前问好，“姑娘也且歇歇，里头摆饭呢。等撤下桌子来，再回话去罢。” 秋纹笑道：“我比不得你们，我哪里能等得了？”说着，便直要上厅去。平儿忙叫：“快回来！”秋纹回头，见了平儿，笑说：“你又在这里充什么‘外围子防护’？”回身便坐在平儿褥上。 平儿悄问：“你要回什么？” “问一问二爷的月钱、我们的月钱，多早晚才能领？”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你快回去告诉袭人，就说是我的话：无论有什么事，今日都别回。若回一件管驳一件，回一百件管驳一百件。”秋纹听了，忙问：“这是为什么？” 平儿说：“你还不知园子里的情况？一时难以管的，不守规矩的，正要找几处利害事和有关的人来开先例，作法子镇压，给众人作榜样呢。何苦你们先来碰在这钉子上？你这一去说了，她们若拿你们也作一二榜样，又碍着老太太、太太的面儿。若不拿着你们做例子，人家又说：偏心，仗着老太太、太太威势的就怕，不敢惹，只拿着软的做棒子头。你不凡留意着，就是二奶奶的事她还要驳回一两件，才压得了众人的口呢。” 秋纹听了，吐了吐舌头，笑道：“幸而平jiejie在这里，要不然我若进去了，没得臊一鼻子灰，趁早知会她们去。”说着便起身走了。 接着宝钗的饭被端了来，平儿忙进来伏侍。 李纨探春宝钗三人在板床上吃饭。宝钗面南，探春面西，李纨面东。众媳妇皆在廊下静候，里头只有三人随身常侍候的丫鬟伺候，别人一概不敢擅入。 这些媳妇们都悄悄的议论说：“大家都小心着点罢。别再安那没良心的主意。连平儿姑娘都尊琏二奶奶的意思来了，咱们又有什么脸？” “谁曾想三姑娘也是个不好相与的！” “咳咳……” 听到身后传来的咳嗽声，围在一圈讲话的媳妇们都悚然而惊，匆忙转身来看。 “原来是雪雁姑娘！”吓死她们了，还以为三姑娘出来了呢！ 雪雁抿嘴笑道：“你们在讲什么悄悄话呢？见我来了就闭口不言了。”当然她们说什么，她是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怕她们越说越过，这才出声打断。 几个媳妇们忙摆手回道：“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儿，哪里是什么悄悄话。”随后又问：“姑娘来是？” “大奶奶和三姑娘可曾用饭没有？” “正在里面用呢。” 雪雁笑道：“那感情正好，伊娘做了一些新菜肴，我们姑娘让我给大奶奶和三姑娘拿过来给她们尝尝。都是装在食盒里的还热着呢！” 一个媳妇忙掀开帘子，请雪雁进去。 “多谢。”雪雁冲她们笑了笑便抬脚进去。 几个媳妇集体松了一口气儿，拍拍胸脯，一脸庆幸道：“还好是林姑娘的人，也幸好咱们没讲什么其他的话。” “说的是，林姑娘身份高贵，但却是个不拿架子的，就是身边跟着的几位姑娘也很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