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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春花一窒。 竟然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被他欺负了。看到他好整以暇的样子就觉得讨厌,一定是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你可知道你自己是谁?” “我……是天底下顶聪明能干的春花老板呀!” 严衍一怔。倒是还不忘自我吹捧。 “那我呢?我是谁?” 她又是一愣:“你是……”她苦恼地皱起眉,掰着手指想了半天,“总之是个老古板,大冰块!” 绰号也还记得清楚,想必在心里骂过了他无数遍。 严衍欺身过去,一手擒住她两只手腕,轻轻使力,便将她脊背摁在树上。 “你今日,都见了什么人?可还记得去过哪里?” 春花杀猪一样叽哇乱叫:“杀人啦!救命啊!” 严衍不欲惊动他人,伸手捂住她口唇,却被她一口咬在虎口上,牙咬之处顷刻就渗了血。他微微皱眉,掌心劲气轻渡,春花便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闻桑接到信诀,急急赶来,正看见严衍将昏迷的春花拦腰抱起,轻轻放在角亭之中,又伸出双指,凝聚神华,点在她眉心。 闻桑大惊:“师伯,你要对她用‘探魂’?” 目光如利剑刺来:“你看不出她被割了阳魂么?” 阳魂离体,若不能在三日内唤回,阴魂便会彻底占据身体,放大心中原本只是星星之火的妄念邪念,人也就彻底疯癫了。事急从权,若要迅速找到施法裂魂之人,只有用探魂术了。 “可……‘探魂’是禁术,在凡人身上用‘探魂’,也会受到反噬的!”闻桑又惊又疑。“不如,待我先检视园中妖气,再寻迹……” “那老五既然敢在光天化日对她动手,取她阳魂定有大用。慢一分,恐怕就就不回来了。苏玠一案,她是重要线索,决不能出事。” 严衍剑眉紧蹙,盯着春花卷翘的浓睫。她沉睡的时候,倒是格外无辜。 即使在断妄司,也只有天官才可在极为紧急的情形下使用探魂。探魂之术,需侵入受者心魂。受了探魂之人,便如将心底最隐秘的心思□□裸地暴露在施者面前,毫无隐私可言。 闻桑犹豫半晌,终于闭口不言。 他师父韩抉曾说,若非父母妻子,擅动探魂,后必有应劫。 看师伯这样子,竟是已经拿定了主意,这些都不顾了。 严衍口中念念有词:“生为无定,死曷未归。” 青色神华从他眉心缓缓流淌至指尖,缓缓渗入春花眉心。她皱了皱眉,似有不适,片刻之后又平静了下来。 严衍缘着她的神魂,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她如何跟随兰荪离开筵席,又是如何被盘棘割去了阳魂带走。他十分小心,尽量不去碰触她其他的记忆。终于探知了阳魂远去的方向,他深呼一口气,慢慢退出她的心魂。 倏然,耳边响起她沮丧的声音。 “若是仙姿在就好了。” 他一怔,复又明白过来,这是她遇险时脑中的自言自语。 是啊,平日与她焦不离孟的仙姿,怎地不在她身边保护她呢?若有仙姿在,那老五盘棘未必能讨得了便宜。 下一句话却令他结结实实地愣住—— “拷问了烟柔七日,也该有结果了。” 春花的阳魂蹲在空中,不知怎地,口中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 这真是奇了,一个魂儿,竟然也有味觉吗? 她将这事和蹲在旁边的徐师傅说了,徐师傅道:“你大约是咬了人。” 春花大惊:“我向来文雅得体,怎么可能到处咬人?” “也许你心中,一直有一个想咬的人吧。” “……” 盘棘腾了云,来到城外有奚山阴的一处山洞。几个魂儿被他以香线捕住,只得跟随。 山洞入口狭长,有花木掩映,不易察觉。进得洞来,里面却是个细嘴大肚瓶的空间,山壁呈赭石色,那是多年香料熏染留下的斑痕。洞中陈设崭新,錦幔低遮,玉席铜炉,云烟缭绕,浑似一个富贾人家。 有奚山并非险山峻岭,春花和秦晓月幼时都曾与家人上有奚山游玩过,从未想过这里竟会有个妖怪洞。 盘棘进了洞,立刻有一只圆头带触角的细身小妖迎上来:“香尊回来了!” 盘棘瓮声瓮气道:“将这三只阳魂看好,莫教逃了。待我沐浴祷告之后,再来将他们炼成仙香。” 小妖应了,如牵风筝一样将春花、徐师傅和秦晓月的三个半拉魂儿牵去一侧的香室。春花眼见里头全套的香具,甚至香台、香杵等还印着自家木具铺的图纹,不由得沮丧地叹了口气。 秦晓月的魂儿吓得簌簌发抖:“这么说来,他是要把我们都烧了,炼成香?” 春花问:“徐师傅,什么是仙香?” 徐师傅道:“古籍中曾记载过,香中的极致圣品,名唤‘仙香’,乃是要以有仙缘之人的心魂炼制,炼成之后,燃之生白烟,冉冉可缘之登天。只有冤孽深重无缘正道,又痴迷成仙的人,才会想要炼制‘仙香’。” 春花的阳魂抖了一抖:“这法子好没道理。明明做了恶事,怎么能炼成成仙的香?一定是假的。” 徐师傅摇了摇头,倒是看守他们的小妖听不下去,反驳道:“你们凡人懂什么?这可是妖尊大人亲赐给我们香尊的法子,哼哼,如今把你们三个炼了,我们香尊大人也能飞升上天做神仙。到时我们一洞的孩儿们都跟着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