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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浮亭的自由度很高,只要她想,宫里各处都能去,以至于没有惊动任何人,她出现在麟德殿外,淡然自若的朝苏全福道:“还请苏公公通传。” “不必不必,皇上吩咐过,您可以直接进去,无需通传。”苏全福满脸喜色。 一朝得以重见故人,苏全福有好多话想同杜浮亭说,短短一两年间发生的事,比以前二十年的都要多。 只不过显然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殿内的人要是知道娘娘过来,他没赶紧将人放进去,肯定会责怪他没眼色。 “您跟我来。”苏全福推开殿门,在前面引杜浮亭入殿。 杜浮亭温润眸光掠过殿内摆设,跟着苏全福往左转。这里格局还如当年,甚至门口博物架上都摆着当年的红梅白雪瓶。 红雪白梅瓶还是她做主摆的,她觉得殿内烧着地龙温暖如春,唯独少了几分生机之意,便着人摆了红雪白梅的插花瓶,瓶子里插着她特地从椒房殿外折的红梅枝,冬梅在有暖意的殿内,开的丝毫不比外面弱。 只是如今的红雪白梅瓶,里面的梅花枝上的梅花早已凋零,只剩下瘦骨嶙峋的梅花枝干。 冬季才刚过,梅花也才刚没,而这里面的梅花枝显然是多年没换过,宫里没有别的地方有梅树,唯独椒房殿外有几株,大概椒房殿外那株红梅树也早没了吧,才没有梅枝更换。 眼见就要步入内间,崇德帝批阅奏折的地方,杜浮亭赶忙收了心思,不再打量,垂眉敛目绕过屏风。 崇德帝听到响动抬眸望去,就见苏全福一张笑得跟花似的脸,还未出声说话,他就眼尖的瞧见他身后的杜浮亭。 “阿浮,你来了。”崇德帝眼里闪过惊讶,更多的是喜色,连忙放下手中朱笔,脚步急促的往她走去。 这是自她回宫后,头回主动找他。 帝王心里喜悦之情不甚言表,苏全福都能感觉到帝王周身都弥漫着高兴,帝王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苏全福知情识趣地赶紧退下,将这里留给两人。 “你可有事?”问完,崇德帝似乎想到有趣的事,顿时笑了笑,补充道:“无事也是能来寻我的,这我同你说过。” 那时候他见着她找到麟德殿,出口就问她是不是有事,她拉着他袖口娇娇的反问,“难道无事就不能找皇上了?”后头紧跟着还加了句,“不过我确实是有事找皇上,想皇上这件大事,只有见到皇上才能解决。” 惹得他是想装作生气都不行,只能恨恨的捏了把她的脸颊。 杜浮亭翘长的睫毛颤了颤,显然她因为崇德帝的话,也想起了往事。 但是她不是来跟帝王叙旧的,她脱离往日回忆,道:“我是来同皇上告别的。”太后是难得的好人,杜浮亭知道太后会遵守诺言护住她,不叫崇德帝靠近自己,但是她不想太后陷入两难境地,因为自己与崇德帝闹得不可开交。 所以,杜浮亭来求崇德帝放她走。 从她离开皇宫之后,他们之间就绝无可能。 他——应该明白的。 “不要开这等玩笑,这不好笑。”崇德帝好声好气的哄着杜浮亭,试图缓和两人间僵硬的气氛,“母亲并未说回万佛山。” “那是皇上阻拦,民妇不想因为民妇让皇上与太后之间产生嫌隙。”如果不是崇德帝一再阻止,恐怕太后早在年前就带着她回万佛山了,如今一拖再拖,过了年又走了春季,还没能离宫。 崇德帝笑得勉强,等话音落下后,脸色已然阴沉,便是扶着她肩头的双手,都不知何时被他收回。 他走回御案后坐下,“朕就是不同意你要待如何?没有朕的准许,太后也离不了宫。” 这是要母子离心的! “太后不也仗着朕是她的亲骨rou,借此胁迫朕低头。那朕这么做,有何不可?”崇德帝嗓音里掺了冰般寒冷刺骨。 他不欲违背自己母亲意愿,叫她做她不喜的事,那人驾崩前最后交代他的不是江山,而是他母亲,他的存在让母亲被那人挟制,不得不低头服软。 那人亲口说的他们都亏欠了她。 崇德帝犹如在烈火烹油上,他做不到违背太后命令,也做不到放她走,只要她还留在宫里,他便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们还有可能。 杜浮亭一袭鸦青色长袍,发间簪着朴素木簪,抬眸深深望向上首男人,屈膝朝上首的人结结实实的磕头,“还请皇上成全。”真挚的恳求。 崇德帝被她的举动惊到站起。 良久,他都不曾开口,她便一直跪着。 她是打定主意要等他开口放她走,也是在赌他狠不下心折磨她。 崇德帝晦暗的眸子盯着她的背脊,心被挤压得无处可放,好像就要窒息般。 他的手蓦然收紧,握成拳头死死压抑着即将脱逃的情感,张了好几回嘴,都没有勇气说出“朕成全你”四字。 最后,崇德帝重新坐回龙椅,狠狠闭上眼睛,遮住眼底的不舍,不顾心口传出的浓烈痛意,从喉间吐出句:“好。” 崇德帝旋即便听到一句温柔的女声,“民妇多谢皇上。”她回答得迅速,可见就是在等他点头。 他睁开凤眸往下望去,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不容错过她的任何举动,眼眶隐约泛着赤红色。 她一抬头,眼里有了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