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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谁都不认识,只是此刻还能够守在这个地方,哪怕不是交情非浅,也是能得人信任的,更何况他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书生打扮,读书人总能给人几分靠谱的感觉。 裴衍下意识的往前走去,可是抬手让闻氏拉住了,有裴老大夫在场,肯定不会让裴衍上前诊脉。 “裴衍,你跟我去厨房烧热水。”如果孩子能保住当然是好事,可是闻氏心里有不大好的感觉。 她不用诊脉,就是女人家的直觉,还有她从前有过一回流产的经历,她感觉最后这个孩子保不住,得尽快烧热水,准备干净的床单毛巾,怕等会要引产。 裴衍的目光落在床上女人身上,不知怎么的他似乎与女人对视,杏眸里是脆弱无助的神情,好像在说求求他帮忙留下孩子。 “愣着干什么,赶紧帮忙。”闻氏扯了扯裴衍的衣袖,短时间内她一个人烧水腾不出手,等下指不定还得进房间帮忙。 裴衍让闻氏给拉到了厨房里,这时候他才发现杜家弟弟未央,和杜浮亭贴身婢女,包括弩儿在内,所有人都不在家,就是对面的李婶子家都没有人,刚才过来的时候这边都很安静。 这一时太匆忙,竟然把这些细节给忽略了,他连忙道:“我把珠儿还有弩儿找回来。”他不是信不过留守在杜浮亭身边的那男人,只是同为男人,他看到那人眼里不容忽视的在乎,也察觉到了他的骨子里按压住的疯狂。 “那你赶紧去,好像我先前听人说了一嘴,高家办酒宴,正在开流水席,金枝巷和银枝巷只相隔这么远,指不定珠儿和弩儿都在高家。”闻氏怕裴衍年轻气盛,情绪全表现在脸上,不忘叮嘱道:“人家是在办喜事,你悄悄进去把弩儿和珠儿先带出来,再说这边的事情,别搅和了人家好日子。” 裴衍应声表示自己知道,心却不停的往下坠,这边生死一线,孩子都快要保不住了,那边却是欢天喜地的办喜事,这世上悲喜本就不通。 “这孩子是不是要保不住了?”杜浮亭心里涌现越来越多焦急,她感觉到肚子里孩子生命在流逝,身下留的血越来越多,鼻尖都是鲜血腥弄的味道,其实这些都是能感觉到的,可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强撑着不掉眼泪,眼睛直直地盯着裴老,“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崇德帝看着面色如雪苍白的女人,指尖死死拽住锦被,他将自己的递过去,让她抓住他,陪着她一块同,哪怕能感同身受半分,也能让他好受些。 杜浮亭额头冷汗直冒,攥着崇德帝的手也已让汗水打湿,她眉目低垂望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转而又看向崇德帝:“这是我和阿笙的孩子,我和他仅有的联系,我不能没有这孩子,你快帮我跟大夫说,这孩子无论如何要保住。” 崇德帝不敢细想她话里的意思,他恨不得除去的野种是自己的亲生骨rou,如今要他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因为自己的孩子而丧命,他声音里带着颤音抚慰无措的杜浮亭,“别说话了,保存力气,裴大夫会有法子保住你和孩子的。” 裴老苍老悲悯的目光望向杜浮亭,见到她目前情绪极为不稳定,裴老只能极力安抚杜浮亭:“杜小娘子放宽心,老夫定会尽全力护你母子安全。”说着,他余光看向同样神情紧张焦虑的书生,哪怕任何话都没说,但他正紧紧握住杜浮亭另一只手陪伴在侧。 他此前并未见过这男人,但是显然看着男人焦灼的神情,明明惊慌到脚尖在颤抖,眼神依旧时刻不离杜小娘子,也能猜到这男人与杜小娘子恐怕关系匪浅。 崇德帝瞬间明白裴老是有话说,明显这话不能让杜浮亭听见,他道:“出去说吧,她的事情我能做主。” 杜浮亭看到两人的视线交流,顿时心里一慌,有道声音提醒她,绝对不能让他们出去,她拽住崇德帝手腕不松,红通通的眼眸祈求般看着他:“别走。” “乖乖的,我马上回来。”崇德帝低头哄她,但是他节骨分明的手,搭上死死拽着他不放的小手,将那小手从他手腕上扯下,杜浮亭的力道瞬间松散,又慌张的重新拽住崇德帝。 崇德帝喉咙涩然的上下滚动,指腹蹭了蹭杜浮亭苍白得透明的脸颊,迅速的眨了眨眼睛,将眼底泪意逼回去:“都会好的,别怕。” 杜浮亭猛然感觉声音似曾相识,可她不想听这些话,“你在骗我!没有人能替我做主,你们告诉我实情,这孩子是不是要保不住了?”强忍着的眼泪,如今犹如崩掉线的珍珠,不要命般往下掉。 裴老都不落忍看两人,别过头去默默退出房间。 崇德帝抿着薄唇,心一横,将杜浮亭的手扯下快步出去,在背过身的瞬间,他听到杜浮亭悲怆哭声,狠狠闭上布满血丝的眼眸。 裴老在房间外来回走动,原以为要等上片刻才能等到人出来,谁知道他前脚刚出房间,后脚那书生气的男人就跟着出来。 崇德帝反手把房门给关紧,把房间内外隔绝成两方世界。 然后裴老发现挺拔俊秀的书生,在自己面前活生生变了个人般,不再掩饰浑身气息,贵气天然而成,唯一不变的是男人的担忧。 裴老无奈叹气,有话直说:“她怀这孩子本就凶险,先前动过胎气,这回直接伤到根本。孩子保不住了,我方才都没有摸到孩子脉象,如今得把这孩子引产,我尽可能保下她性命。”可是中间会遇到哪些凶险,会不会杜浮亭因此丧命,这些都不得而知。珠儿姑娘还有杜小娘子的弟弟都不在,这其中出现事故,没人能担得起责任,是以裴老不敢轻易动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