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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浮亭不愿提起往事,那段时间太过难熬艰苦,以至于她都不想跟任何人说起,可如今她不得不告诉杜月满。 “那样的情况我能叫哥哥一人支撑?如果我再倒下,留哥哥守着杜家,他该如何艰难?” “不,不对,你在撒谎。”杜月满不敢置信地摇头,指尖不停颤抖,直指杜浮亭质问她:“当年是你命人取我心头血,害我坠崖差点身死,爹爹得知噩耗想尽快回家,走近道才遇到山匪,还有母亲和哥哥,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杜浮亭诧异地看向杜月满,不知为何她会如此想她,“当年我病情太严重,有大半时日昏睡不醒,人事不知,怎么让人取你心头血?你又怎么不问问我,如果要拿你的心头血救命,我是不是真的舍得?”她们是从小到大的姐妹,若是她身体好些甚至同吃同住,那是自幼长大的情宜。 杜月满不敢信她恨错了人,这辈子杜浮亭都该欠她才是,当年明明她偷听到大夫说过杜浮亭活不久,若世间还有法子就是拿她的心头血做药引,她们恰好是双生子,只有她的心头血才能救她。 “真不是你?”杜月满眼眸微眯,她不信杜浮亭的话,固执己见的认为:“若不是因为我的心头血,你怎么能活下来。” 杜月满忽然神色冷硬,而同时杜浮亭也在怔怔地看她,因为这声声指责与质问,她的眼底突然溢满悲伤与绝望。 最后她哽咽颤抖的嗓音,道:“你恨我也对。”可却始终没有承认,是她叫人取了她的心头血,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室内瞬间让悲伤填满。 杜月满猛地上前抓住杜浮亭肩膀,与杜浮亭的杏眸相对,两双轮廓相似,又截然不同的眼睛互相看着对方:“什么叫我恨你也对,你到底还藏了多少话在心底,你把话说清楚!” 杜月满的眼神是慌乱与紧张,指尖用尽力道,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似乎比杜浮亭还要疯狂。 “这个答案重要吗?” “重要!重要!”杜月满用尽力气喊出声。 她所有都是为了报复杜浮亭,可结果发现自己可能信错他人,报复错了人,她不能接受。 杜浮亭闭了闭眼睛,杜月满的摇晃让她脑袋晕乎乎的,可她心里比任何时候还要清楚。她的嗓音轻柔而坚定地道:“那我告诉你,你说的对,我终究是因为你才能活。” 其实直到今日之前,杜浮亭只知她的阿笙为她走遍大周,寻访名医,甚至不惜为她四处求人。 从来不知这里要杜月满心头血,更不知她的阿笙竟会为救她取杜月满心头血,害得杜月满坠崖。 此刻杜浮亭也在怀疑,是不是杜月满说的才是真话,杜父是因为得知杜月满坠崖的消息才走近道出事。 而等她清醒的时候,陆笙暗中调换杜月满和杜父出事的时间,不让她知道真相。压下口中泛起的苦涩,杜浮亭毫不犹豫认下这一切:“你没恨错人,你该恨我。” 这些都是为了救她这条残破不堪的命所致,谢玉定也晓得内情,可他自始至终绝口不提,可能是不想让她再深陷帝王身上,他已经隐瞒她,引她入瓮,往后他只会隐瞒到终,也绝对不会再说出此事。 其他人就没有知道的必要,更重要的是都忘了也好,活在编织的美梦里,总好过清醒而痛苦的活着。 至于父亲到底怎么死的,她会亲自调查清楚,至少让人死得明白。 杜浮亭承认下所有,她把杜月满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她说过要放下就放下得彻底,她从来都不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没有后悔过喜欢他、爱上他,没有后悔一腔孤勇入宫,没有后悔以自己代价出宫。 可终究杜浮亭还是摇头,无奈充斥着胸腔,让她整个人无力虚脱。为什么偏生叫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不瞒她一辈子。 见杜浮亭死死强压最后的崩溃,犹如负隅顽抗的困兽,杜月满笑得前合后仰,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笑谁。 只是原想的报复后的痛快感,并没有如期而至,而是让这股伤痛浸染,报仇真的……值得吗? 等到彻底笑不出声,杜月满终于停下动作,抬了抬手,在离杜浮亭头顶半分的地方硬生生止住。她用了她们重逢后,最为平和地语气,问道:“你还爱他吗?” 良久都没有得到杜浮亭回答,直到她哭到声音沙哑,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眼里阳光都参不透的哀伤与无力感。 自然是爱的,她从头到尾也就只爱他而已,可是这份爱已经沉重得她背负不起,她不想再爱了。 “我……明白了。”杜月满不敢再看杜浮亭的眼睛,那些原本要拿出逼迫她的话全都哽咽在喉咙里。最终,她倾身在杜浮亭低耳,原先说的话出口换成了,“他从未碰过我,也……从来没碰过别的女人,宫里的流言你别信,大概就算再像你,他也知道不是你。” 杜月满就住在乾清宫,无时无刻都警醒着,那里发生的事她最清楚不过,她从决定入宫,就做好以身侍虎的准备,可崇德帝只是常常看着她,除头回他碰过她眼睛,再没有碰过她。 杜浮亭摇了摇头,这份爱太过沉重与复杂,她已经不想要了,“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这条路注定无法回头,崇德帝不全是她的阿笙了,宫里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呵,是没有意义。”杜月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在椒房殿崩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