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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氏带着两个小辈,帮她们做决定前会询问一番,晏晏乐得轻松,没有提出多少意见。在邻近的几家铺子看过一遍,其中遇到几个闵氏熟悉的人,婶婶比起平日多了几分不自在,还好没人问那边和闵芝站在一起的姑娘是谁。 和闵氏出来自然是不能去闲游,小闵芝都乖乖跟着,晏晏陪侍在侧。等到最后几个丫鬟都抱了一些布匹杂物,几人乘车返回家中。 午饭只有晏晏和闵氏姑侄,晏晏和婶婶告退后,立夏陪着她返回居住的西厢。哪怕炎朝民治开放,闺阁女子的生活同样是没多少新意,尤其是官宦人家。晏晏觉得无趣,旁边老有个小丫头跟着还是不适应,便叫她去歇着,说自己要休息。 在屋中坐下左右无事,突然想谢谢哪去了,怎么没看到人?然后反应过来和他早上才见过,到此时不过几个时辰。睡是肯定睡不着的,于是拿起笔架上的细毫把玩,这些物品不知什么时候送来的,晏晏磨了一点墨,展开洁白的纸张。 她学过诗书,自然练过字,不好看就对了。 饱蘸了墨的毫笔在砚台边上悬了很久,晏晏卷起袖子,轻轻落下。 先是一个晏字,小小的晏显得很扁,像个小胖子一样。她想想,没有蘸墨,接着写,这回写的是个“谢”,左边的言太分开了,于是变成了两个字。这个谢字就颀长多了,最后留下一抹飞白,看上去不太稳重。 晏晏拿着看,承认自己写的太丑,干脆不写了。用笔轻轻在纸上抹去两个字,涂成黑黑的一片,笔尖顿住片刻,随后信手放开。画了一阵,隐隐可以看出是个马儿的轮廓,那个晏字正好是马头--这同样是个头重脚轻的马,看得出这是一匹马,不过姿态很滑稽。 晏晏对画作要比写字满意,画完马儿,在下边点缀几朵花儿,摆摆手罢了笔,拈了一颗豆子扔进嘴里--唔,有一股墨香,如果这味道是香的话。 小姑娘趴在案上,扑闪着睫毛,恍惚间觉得那马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撒开小短腿打着响鼻,对她耀武扬威,欢快地跑起来,尾巴上挂着谢字的最后一笔。 她合上眼小憩,没睡着,不久后听到轻轻的扣门声。 晏晏站起来,快步过去打开门,外面是小丫头立夏,说是夫人叫她送些小食过来。晏晏接过盘子,放到桌上,有点失落。 “小姐在练习写字?”立夏笑着问一句,语气绝对是充满歆羡的。 晏晏笑着稍微挡住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公子好像也在书房那边写文章,刚才立秋过来时说的。”立夏小心地补上一句。 “啊,这样啊?”晏晏觉得那怅然又落回实处,还是很不好意思,“我写的不行,只是涂鸦,还没闵芝小姐厉害。” 今日早上晏晏旁听了小闵芝的考核,小女孩儿还是可以的,谢客为了她能早早和着去集市,没为难她。晏晏不喜欢读那些诗书是真的,但她并不讨厌。 立夏只当晏小姐是谦虚,不反驳她,垂头说一句:“立夏告退,小姐有事吩咐只管叫我。” 立夏想着不能打扰晏小姐,退到门边,回身欲走时,猛地觑见外边站着个梳着丫髻的小女孩儿。正是刚才两人提到的闵芝小姐,立夏唤了一声,小饼子不理她,径直走进屋来。 “小芝来了,要不要吃些?”晏晏对她说。 小女孩心思不重,情绪几乎都不懂得掩藏,摇摇头之后再屋里打量起来。晏晏只把她当个爱耍脾气的小孩子,哪里想得到这小孩想要赶她走,还煞费苦心地制定了一个有趣的计划。 闵芝看到桌上散乱的纸张时,瞪大了小眼睛,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晏……渔竹姐,这是你写的?” “是啊。我没你用功,胡乱画着玩儿。” 小闵芝忍住很多话,奇怪地看了晏晏一眼,在她小小的心里,谁写出这样的字还胡乱涂鸦,肯定是要被嘲笑责骂的。比如她自己就被父亲谢留谢长吉太史骂过。 说了几句,小闵芝老是把目光投在桌上,晏晏自己在那儿吃东西。 “小闵芝,你平日在家里都做些什么呢?” “无非是抄写,背诵诗书,游园,还有……”闵芝顿住了,没把她常做的另一件事说出来,那是她的秘密武器,不能轻易告诉敌人。 晏晏看着这可怜孩子,自己的幼年生活可是丰富多了,像她这么大最喜欢在水上玩,整个西洲都跑遍了。 “我去找表哥玩。”小女孩这么说了一句,一溜烟跑了。晏晏挺羡慕她,可以随意来去,她说的表哥,自然是谢客。 闵芝一路小跑,她知道表哥在书房。 果然,推开书房门时,谢客坐在那里挥毫落纸,一只手拿着一卷书,正在用小字誊抄。 谢客头都不抬便知道是小饼子来了,“饼子回来了,婶婶和渔竹姐她们呢?” “我们早就回来了,我都转了几次,客儿哥哥怎么还在这里,出去玩吧。”小闵芝绕到他身侧,拿着桌上小小的一方砚屏玩。 “今天可还玩得尽兴?婶婶给你买了新衣吧,这时候也该做冬衣了。”谢客一心二用和她说话,说是问小闵芝,语气却像自言自语,“渔竹jiejie买了什么,今天不是大集,下回我们再出去玩,说不定你前回说的那刍人儿有卖。” “不是刍人。”闵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