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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之为枝枝 第53节

    玲儿认真回想,随即摇摇头:“我只慌着找小姐你,哪里有空闲拿花灯。那花灯不是小姐拿的,又是哪里来的?”

    魏枝枝闭口不言,她回想那灯上的白兔,心里有了答案。

    那日她只随口胡诌了一句“只女子能拿那兔子花灯”,闻者便只有一个赵之御。

    魏枝枝随意应了玲儿一句:“大抵···大抵是谁遗落在桌上了罢。”

    她抬头望了望高墙之上,忆起当日的花灯棉纸上写了自己愿红妆安一隅的心愿,如今兜兜转转,她倒确实换回了红妆,却随着这赵之御的花灯安去了重华殿。

    莫非天意如此?

    *

    “枝枝,枝枝?” 魏明难得来了次后院,看到魏枝枝站于院中,便唤了起来,随即朝着她走来。

    魏明这一唤拉回了魏枝枝的神思。

    “爹爹,您前头可是招待完了?怎得了空来后院?” 魏枝枝也朝着魏明走去。

    魏明见她迎面来,便笑着对她说道:“以往相府惯得冷清,如今倒是因着你宾客满座,爹爹这好不容易得了空,不得来看看我们家的小福星。”

    魏枝枝听了这话,满是凝色的脸上才浮了笑意。

    魏明只当她方才的脸色乃是心事重重,便叹了口气道:“你娘先前大抵与你叮嘱了些许妇人之道。爹爹也想着来与你说说话,以后可没有那么多机会了。”

    魏枝枝闻言急急出声:“爹爹,以后女儿多多回来相府可好?”

    魏明摇摇头:“你回不回来本就不由你做主。做了太子妃,不似在相府有爹娘护着,便只顾自己任性。”

    随着魏明温声斥责之后,他与魏枝枝交代了些在重华殿做太子妃须得注意的事项。

    魏枝枝听了一阵,大抵明白爹爹说的无非是她除了敬重太子之外,事事得与太子一条心这般意思。

    此外他最后还提了一句她到底是太子妃,于人前该是有些太子妃的样子,自是不得如以前做侍读那般畏畏缩缩,叫人轻瞧了。

    魏枝枝自是铭记于心:“枝枝谨记父亲教诲。”

    魏明准备伸手如以前那般拍拍她的肩,将手伸到半空突然停住,改摸了摸她的头:

    “爹爹说的后面这句,亦是太子对你的交代。他自赐婚之后,每每来相府议事便会与我提到你。

    其实,在圣上赐婚的前夜,太子就来找过爹爹。除了与爹爹交代几句公事之外,主要与爹爹提了赐婚之事。

    我看的出他甚为慎重,更是多次询问爹爹的意愿。不过赐婚,天子一句便可,何须过问臣子,他应是相当看重你。”

    魏枝枝闻言,满脑子充斥着魏明说的【他应是相当看重你】,不知作何反应。

    魏明又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可得对太子乖顺一些,不可仗着熟识便任性撒泼。”

    魏枝枝突然涨红了脸,恼道:“爹爹,您怎也胳膊肘往外拐了?”

    *

    嘴上说着爹爹“胳膊肘往外拐”,魏枝枝心里却是照着爹爹所说的乖顺做事。

    她乖顺地上了从宫中行来的大红喜骄,于占了相府外头一条街的宫人左右拥护之下,一路朝着宫里头行进。

    她悄悄拂开骄帘,掀开一角红色盖头,眼尾湿润地看着渐渐远去的右相府牌匾。

    而随着右相府一起远去的还有大半个都城观礼的百姓口中的啧啧艳羡。

    “太子殿下迎娶魏姑娘这排场,丝毫不减当年先帝迎娶先后的良田千亩,十里红妆。”

    “魏姑娘真是有福。”

    到了宫中,随着礼乐一起,她的脑袋渐渐空白,将先前宫里派去相府的嬷嬷们教的宫廷婚礼规矩忘了个干净。

    幸好身边站了两个帮礼的宫女,她便只随着司仪的一声声宣话,战战兢兢被两位宫女拉着朝这行礼,朝那叩拜,又接受着好几番他人的跪拜。

    最后在宫女的牵引下,她的指尖触上一阵熟悉的柔软。赵之御轻轻反握住她的手指,令她终于压下了不安的心跳。

    随后她身边站了其他什么人,别人对她说了什么话,她又做了什么事,她一概不知,只跟随着赵之御手头的温热,乖顺地与他做着一样的事情。

    而后在一声“礼毕”之下,她的指尖一空,心也跟着一空。

    直到坐在了重华殿的寝殿里头,她这心又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一边盼望着赵之御快点来好叫她安心,一边又担心他来得太早她还没准备好。

    这般纠结之下,她听得门被人推开,随即进来了好几个人,她又被人推着往这里走,往那里走。

    “行合卺礼。” 只听得有人喊了一声,她手中便被放了一瓠酒水。

    赵之御的轻唤随着酒香而来:“这瓠内掺了你我的酒,喝下去你便可以歇息了。”

    魏枝枝闻言乖顺地一饮而下,又听得一声:“礼毕,兴。” 她便被人搀着带向床榻,然后有人开始扯起她的礼服。

    魏枝枝此时终于慌乱了起来,脱口而出:“等等。”

    然扯她礼服的动作并未随之停下,魏枝枝听到身旁有人对她说道:“太子妃不必紧张,眼下该是您要上塌的时候,等了可不吉利。”

    魏枝枝的外衣已被脱下,里头薄薄的中衣扣子也慢慢被解开。她颤着声子:“要不还是我···本宫自己来?”

    随即身旁传来几声低笑,魏枝枝便不敢说话了。

    这时赵之御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你们退下罢,太子妃一时不习惯陌生的人给她宽衣。孤会解决。”

    “是。” 听得一阵脚步声远去,随即是门开了又合上的声音。

    赵之御掀开了她的盖头,而后轻柔地在她耳边问了句:“累吗?”

    魏枝枝眯了眯眼适应光亮,待她看清眼前只寸步间隔,已换了一身红色常服的赵之御时,惊得后退了半步。

    “殿殿殿下,不累。” 因着几乎一晚没有说话也没有进食,她此刻出声软软糯糯。

    赵之御痴痴望了她的脸一阵,而后不自觉往下游移视线,跟着轻咳一声,急急撇开了眼。

    魏枝枝顺着他的视线,垂下眸子,只见自己大红的中衣上四颗襟扣被开了三颗,露出一片雪白肌肤,在这雪白肌肤之上,隐隐约约可见往脖后延伸的肚/兜带子。

    她急忙拢了拢衣襟,涨红了脸。

    赵之御耳根通红,滚了滚喉结,微哑道:“要不要吃点东西再歇下?”

    魏枝枝现在哪里有什么心思吃东西,更是听到歇下便反应过度:“不不不用。”

    而后她见自己收不住多少衣襟,便转过了身:“殿下,现在我们···”

    赵之御【哦】了一声,掉头往床榻边上的一张桌案走去:

    “你且安心于床上睡下,孤再看会儿折子,便令原福悄悄搬张小塌来,孤如先前答应的,不···不会对你如何。”

    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新婚之夜看折子的。魏枝枝闻言虽然舒了一口气,可这心里头还是泛起了一阵异样。

    她轻轻颔首,垂下头:“谢谢殿下。”

    说完,她便小心翼翼地上到床榻,掀开被子,往里头钻去。

    (你可得对太子乖顺一些,不可仗着熟识便任性撒泼)

    魏枝枝朝向床榻里头侧卧,身子僵得笔直。此时爹爹的话反复在她心里头出现,更是叫她不敢动弹,闷着一口气。

    新婚第一夜,她便独占太子的床榻,还叫堂堂太子夜半在冰冷的桌案前看折子,更是要挪位睡小塌。她可不是在任性撒泼。

    魏枝枝越想越觉着不安,便翻了个身,偷偷望了眼赵之御。

    只见他以手抵额,盯着手中折子一字一字地看,瞧着是极认真的。

    她便试探性地以极低的声音喊了一句:“殿下?”

    即便隔了五六步距离,魏枝枝这声轻唤还是叫赵之御立时抬了头望过来:“嗯?”

    魏枝枝愣了一下,跟着嗫喏道:“要不,您现下睡床上来?”

    第64章 到底有什么名堂?

    只一瞬间, 桌案前后已无了赵之御的身影,徒留一本户部侍郎今日递上来的折子摊开在案上。

    上面写着的便是方才赵之御抵额盯着一直看的内容——仅仅五个字的无聊问候:殿下您好吗?

    赵之御已站立在床头,对着魏枝枝轻声开口:“你···方才说的什么?孤离得远没听清。”

    方才···方才魏枝枝轻喊完坐起间, 明明亲眼看见五六步之远的赵之御只跨了三步到她面前,还挟了一小阵冷风钻进她的脖子, 令她微微打颤之下, 往被子里缩了缩。

    那般羞人之语,非要她再说一遍。她此刻只好探出个脑袋再次重复:

    “殿···殿下, 要不您睡床上来?”

    说完,她匆忙低下了头。一头乌发便顺着她低头的动作一滑, 紧紧贴上她弓起的脊背。

    喜枕上面方才被她发尾遮了半面的双色牡丹绣画, 此时才悄悄露出了交缠的花蕊。

    赵之御闻言, 眼神匆匆从她身上撇开,却不小心又落到那喜枕上。

    他看得渐渐出神,脸颊跟着越来越烫, 越来越红, 呼吸更是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终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缓缓回道:“只一个枕头, 一床喜被, 两人总归···”

    魏枝枝此时猛地抬起头解释:“殿下误会了, 殿下睡床, 我···臣妾睡殿下说的小塌。”

    语落, 寝殿如坠冰河深渊,便是半点回音也没有,直直落入死寂。赵之御与魏枝枝只四目相对,无一人敢先说一句话。

    到底在想些什么?

    “殿下,奴进来了?” 终是适时出现的原福打破了这阵死寂,他照着赵之御先前吩咐的时辰敲了敲寝殿的门。

    赵之御仿佛得救一般转身应了句:“进来。”

    原福得了允, 推了门进来,又朝后头悄悄喊了喊。紧接着,两个内侍抬着个盖了红布的物件进殿,将其放在靠近床尾的地方。

    原福颤着声子,朝赵之御道:“殿下,今晚宫里大喜,内务府的物资堆得满屋杂乱,这偏殿又被锁了门,奴翻找半天也没找着一张空的床榻,便···便托了后宫的嬷嬷给殿下找了张能休憩的···塌子。”

    原福说完,不等赵之御回应,便又匆匆补了一句:“如今时辰不早,奴不耽误殿下与太子妃新婚吉时,奴先告退。”

    说完,他匆匆拉着那两个内侍一阵碎跑出了寝殿,跟逃命似的差点忘记带上门。

    赵之御见原福今日反常模样,拧了拧眉心,慢慢走近那红布盖着的物件。此时魏枝枝也在床榻上探着身子想瞧瞧那“小塌子”。

    “宫里还有这般小的塌子?”

    魏枝枝见那“小塌子”与床齐高,却比普通塌子要短上许多,但好歹有单独的锦被,能凑合一夜,便准备起身过去。

    赵之御掀开了红布,随后身子一僵,又急急盖回红布。

    他立时回身三两步走到魏枝枝的身前,伸手将她按回了床榻,耳根红得仿佛滴血一般,对其抛下一句:“你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