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如遇狼君在线阅读 - 第1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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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绾隐约有点儿印象,不知道做了什么梦,总之就是身体的不舒服加上心里的各种不舒服,好像还哼唧了几声,然后怎么躺也不对劲。最后是被他半搂半压,这才勉强睡熟了的。

    但她不想多说,只是紧紧的环住萧衡的脖颈,道:“大抵是做梦了吧。”

    萧衡没再多问,只轻声道:“朝中局势不明,我打算去一趟西南。”

    苏绾一下子睁开了眼,仰头看他。

    说实在的,这个话题太过敏感,是以两人只讨论过那么一回,彼此算是有了默契,但是,什么时候才是最合适的时机,就算真的掌握住了合适的时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谁也不知道。

    昨日宴上被朝平郡主当面质问和诅咒,苏绾并不觉得有多屈辱,可她对当今陛下的观感越来越厌憎和嫌恶是真的。

    如今西南战事不顺,她不免会生出恶毒的想法:如果当今陛下就此驾崩,岂不是苍天开眼?也正合了民意?而且还不用萧衡冒天下之大不韪,落个诛君篡位的名声。

    可无论如何也不该是萧衡带兵去增援,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助纣为虐。

    萧衡垂眸和她四目相望,道:“绾绾,你信不信天命?”

    苏绾很想摇头:她不想相信。

    天命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清,究竟有没有这东西,谁也不敢笃定。可有时候个人以及一个家族,甚至大到朝廷,大概是真的有气运和天命一说,谁也不知道在哪个节点,会有什么样的重大事情发生。

    有的,会令一个人一飞冲天,壮志得酬,会令一个家族荣耀振兴,令一个崭新朝代诞生,但有的则相反,会令一个人落魄倒霉,会令一个家族一败涂地,会令一个朝代亡国灭种。

    有精通占卜之大能,或可窥见天命之端霓,但像苏绾这样的,自然只有浑沌和茫然。

    所以,她不得不信。

    萧衡道:“如果我说,陛下他气数未尽,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危言耸听?”

    苏绾不说话。她不知道。

    萧衡轻抚她的发顶,道:“或者换句话说,时机未到,就算这时候轻举妄动,也不会有好下场。”

    苏绾垂眸,道:“我懂。”

    她是太过心急了些,其实她又懂什么?远不及萧衡这个始终在陛下跟前的人更能揣摩陛下的心思。

    她伏到萧衡胸上,有些惆怅的轻声呓语着道:“我只是舍不得三爷罢了。”

    ………………

    朝中如今真是多事之秋,不只西南平乱未定,东南、西北接连战事频起。诸臣每日里议论纷纷,却都没什么头绪。

    萧衡骁勇又有孤胆,又担着监国之职,本来众人是想拿他当个主心骨(替罪羊)的,偏他始终坚持迎回陛下是重中之重,不顾众臣的反对,一意孤行地带军前往西南。

    诸臣拗不过他,各个椎心大痛,摇头叹息,嘴上不说,私下里四目相望,都有一种秋风扫落叶,大厦将倾的悲叹。

    京外如何战乱,京城里是体会不到的,就算有战乱流民逃到京城,自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将难民拦到城外,城内照旧歌舞升平,一派繁荣气象。

    男人们尚且如此,深闺里的女人们就更看不透家国将来的走向和命运,囿于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日子过得舒适且稍显无聊。

    转眼又是中秋。

    苏绾这回懒得自己动手了,只袖着手看林檎和山矾绞尽脑汁,变着花样儿的做月饼。

    林檎故意逗苏绾:“奶奶不亲手做些?说不定三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要是回府就能吃到奶奶亲手做的月饼,那才叫真正的月圆人团圆呢。”

    苏绾懒懒的摇头:“三爷不爱吃,嫌甜腻腻的。”

    “咱们自己调馅料儿,不做那么甜腻腻的不就行了?”

    苏绾还是摇头,目光微带了些滞涩,神思不知道飘到哪儿了。

    林檎和山矾咬耳朵:“奶奶定然是想三爷了。也不知道三爷现下究竟如何,一去好几个月,怎么连点儿消息也不往回递呢?”

    山矾道:“怕是路上不方便吧。要不就是太忙了,抽不开身吧。”

    说到底都是借口,再忙,会连写封家书的功夫都没有?又没让他一日一封。

    苏绾听得心头烦乱,知道她二人故意插科打诨,就是想逗自己多说话,可她这些日子精神懒懒的,身上也懒懒的,做什么事都没兴致。

    她忽然起身道:“你们俩忙吧,我去采些桂花回来。”

    林檎和山矾对看一眼,放下手里的活计,道:“婢子们跟着奶奶一块儿去,人多好干活儿。奶奶是要做桂花糖吗?”

    苏绾道:“不用,不是,我就是心里闷,想去园子里走走。”

    她带了杏月、霜月二人去了王府的花园。

    采桂花不过是个幌子,苏绾闲庭信步,望着雨后满地的落叶,不禁心生感慨。好像前些日子还在为新生的嫩绿树叶而感叹生命的强韧和春天的生机,转眼又是秋风扫落叶的时节。

    风打在身上,微微有些冷,她不自禁的搓了搓手。看来下回再出门,得多加件厚衣裳了。

    真是不巧,她碰见了苏绣。

    没脸没皮的人就是活得舒服自在。

    萧衡拒绝纳苏绣,不管是妻还是妾,可她哭了几场,竟也没寻死觅活。王府没将她撵逐,她也就在王府没名没分的住下来。这架势,大有住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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