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都市小说 - 来路是归途在线阅读 - 第19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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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聊得尽兴了,到了签婚书的吉时。

    陈父拿出两本大红婚书,摊开,率先在请婚人一栏签名盖章。

    张志海在允婚人一栏签名盖章,盖章时还瞪了陈绍华一眼说:“便宜你了。”

    陈绍华乐呵呵地回:“确实是确实是,快盖吧!”

    张志海这才缓慢而郑重地落下印章。

    接着便是订婚人了。

    陈逸大笔一挥,摁下指印,把笔递给她。

    张若琳刚才被围观的众人挤着,压根没看到婚书什么内容,这下被拥到桌前才看清了。

    内容不新奇,可她认出来,这字——

    她看了眼陈逸,眼神带着询问。

    陈逸微微点头。

    张志海看不下去了,开玩笑道:“闺女,你不想签可以不签,不用看他意思!”

    这一说,男方一众人不干了,起哄着不让张志海“威胁”闺女。

    这婚书,分明是陈逸的字迹。

    他的毛笔字,她见过,就是那张“阖家欢乐”的祝福。

    飞扬却不跋扈,稳健却不保守的笔触。

    用来写婚书,竟这样契合。

    张若琳揿着浅淡的笑意,在他亲手书写的婚书上,拓下自己的指印。

    永结鸾俦,共盟鸳蝶,此证。

    女方这边的订婚席摆在巫市大酒店。

    刚到楼下,张若琳就有点不自在,这是……他们俩曾经一起住过的酒店。

    张志海领导发言那一套不改,轮番几个带酒祝酒之后,酒空了一瓶又一瓶,话也开始密了,包厢里欢欢喜喜吵吵嚷嚷。

    谁也没发现,主角已经不见踪迹。

    张若琳看到陈逸的微信“出来”,想也没想,就趁觥筹交错的拥挤档,悄无声息溜出包厢。

    刚出门手腕就被人拽住,拉着她疾行在走廊里。

    她没问去哪,因为一点也不重要。

    他带她进电梯,却没摁下行,不知从那掏出了一张房卡,刷了楼层。

    顶层。

    套间。

    她瞬间明白了,心跳与脉搏都倏然加快,呼吸却不由屏住了,似闪动的电梯楼层数,不顾行人的急切,慢悠悠变化着。

    来到熟悉的房间,她还没来得及看看绝美的落地窗景,就被他搂着抵在门背上亲吻。

    陈逸已是微醺,吻又急又热烈,口腔里灼热的红酒香气不断侵袭她,很快人就沦陷,齿关大开,承受他不顾一切的进攻。

    衣服从门边一路掉落到次卧。

    还是她那间房间。

    想到楼下宾主尽欢,父母正在把酒言欢,张若琳多了一种隐秘的羞耻感。

    这直接带动起她的情绪,只想在这个属于他们的夜晚,沉浸在他的怀抱里。

    她的主动令醉意上浮的陈逸理智全无。

    两人沉溺在极致的爱意里,任凭手机在跌落的裤子口袋中徒劳地叫嚣。

    他们,已经名正言顺了。

    管他天王老子的电话。

    事后已夜幕低垂,陈逸在外边给父母回电,说晚些回包厢。

    张若琳已穿好衣裳,到跟前搂着他的手臂,兴致勃勃道:“走,带你去个地方!”

    陈逸已过了酒劲,神色清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精力挺旺盛?”

    “走嘛!”

    “好,老婆说去哪,就去哪。”

    “……”她忽然不想去了,她想再次扑倒他。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嗓音叫着这个称呼有多让人失控。

    他们打车回了张家,张若琳从洗手间拎出来两个小桶,桶里装着鱼苗。

    陈逸以眼神问:?

    张若琳故弄玄虚,就不告诉他,打车往江边去。

    长江万里,三峡也不过一段,但这一段,尽秀美,尽奇诡,尽绝险,是长江之绝。

    如今站在江边,已看不到汹涌波涛,平缓得像是一面湖。

    张若琳把桶中的鱼苗放归长江。

    陈逸也照做。

    “这是你的仪式感?”他问。

    “嗯。”

    今日所得,不知如何回馈上天。

    微薄心意,感谢垂怜。

    陈逸忽然说:“谢谢。”

    她回头,望进他江水般深沉的眼眸里。

    谢谢,谢谢她也如此郑重地在意这一天。

    张若琳笑,调皮道:“不客气,这是你应该谢的。”

    可她在夜幕降临的余晖里,望着他的剪影轮廓,是如此地想对他也说一声:谢谢你。

    她刚回家时曾问父亲,为什么忽然答应得如此爽快。

    张志海拿出一封挂号信,是从上海寄出的,时间是他回国后两天。

    简单的素色信笺上,是陈逸的字迹,短短一句,言简意赅,直抒胸臆。

    【张陈之好,归之若水;琳琼神藻,不尽祈念;逸兴云飞,得成良缘。】

    张若琳。

    陈逸。

    他以藏字之文求婚:张陈两家之好,是众望所归;再美好的字句,再华丽的辞藻,也道不尽我这份祈祷和念想;如果能够得到应允喜结良缘,我便意兴飞扬,喜不自胜。】

    彼时,她注视着那行字。

    莫名的,就想起刚在一起时那个吃宵夜的晚上,他们走在校道上,她光是看着他离得远远的背影就委屈得哭了鼻子,说了许多矫情的话。

    他那时说:“上一个这样和我搞语言艺术的人我已经绝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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