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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完就要转身离开?,手刚搭上门把还没来得?及使力,就听见“咔嗒”一声轻响,门把动了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夏老?师?”齐洛酩一手开?门,一手端着个纸杯,杯子里还冒着热气,“我……不打扰你们吧?”

    “忙活一上午了 ”他低头小声道:“我只?是想给你端杯热水。”

    夏至言没有说?话,接过齐洛酩手上的纸杯,转身离开?病房前顺便关上了房门。

    他实?在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

    此前他也和傅满山想得?一样,觉得?傅时遇只?是被优渥的生活和溺爱的父母宠坏了的孩子,所以即便被以各种方式漠视,他还是无?数次的选择包容傅时遇,觉得?对方不是个坏人。

    但现在他才?明白,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言传身教之下,这一家三口在某些方面真的一脉相承。

    其实?十?年间傅时遇对他也不能说?是太差,至少没有出轨、家暴,甚至只?要愿意开?口,他的要求傅时遇都是可以满足的;但无?论如何他总是能感觉到,傅时遇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又或者说?,在傅时遇心里,有太多?事都比他重要。

    这些事他以前也是不懂的,甚至按着傅时遇的贬低,他也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矫情;是在认识齐洛酩之后,他才?慢慢明白,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里可以有多?重要,是根本藏不住的。

    虽然比自己?小了很?多?岁,但的确是齐洛酩让他第一次体会?到,被人没有底线地宠爱着,是什么滋味。

    跟齐洛酩在一起后,他偶尔也会?想,傅时遇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

    直到今天,他终于有了答案。

    傅时遇,真的跟傅满山一模一样。

    傅满山会?因为当年的同学情谊和救命之恩,照顾夏至言这么多?年,替他治病,供他上学,就连毕兰珍对他都是很?好的;但也同样是这两?个人,当年“联手”制造了齐晚秋的悲剧。

    因为和齐洛酩的关系,一开?始夏至言还觉得?自己?夹在这对父子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在经过刚才?病房里的一番谈话后,他终于明白了

    也许总有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在旁人和自己?的利益没有冲突时,看上去可以是善良甚至博爱的;但一旦和自己?的利益相悖,这种人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

    比如傅满山对齐晚秋,又比如傅时遇对夏至言。

    善良单纯如夏至言,从来不愿意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人心,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当初那?么盼着傅时遇结婚生子的傅满山,现在居然会?代替“儿子”跟自己?道歉,甚至绝口不提他跟齐洛酩的事情,只?是为了求他在危急关头能替自己?看着公司

    这不得?不让他感慨人性的复杂。

    但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傅满山的请求。

    一方面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一个自己?从小到大都很?尊重的长?辈;另一方面,傅家的公司能有今天的规模,除了毕兰珍父亲的帮助,也少不了齐晚秋当年的那?一笔至关重要的启动资金

    公司起码有一部分是齐洛酩的。

    齐晚秋和齐洛酩已经经历了太多?不公,他不能看着属于齐洛酩的那?一部分,就这么败在傅时遇手上。

    不多?时,负责傅时遇的主治医生也从病房里出来了,走前交代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情绪过于激动,护士已经注射了镇定剂让病人休息,让家属放心。

    夏至言礼貌地跟医生点头道谢,齐洛酩却默默看着他端在手里的纸杯都已经没有了热气,却一口也没动过。

    “夏老?师 ”齐洛酩试探着问道:“既然没事儿了,我们回家吧?”

    “……嗯?”夏至言心里有太多?事要考虑,一时没回过神来,“我……不回去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齐洛酩闻言眸色沉了沉,但声音还是维持着一贯的清亮,“夏老?师是要去忙公司的事吗?”

    “你……”夏至言猛地抬头,看着齐洛酩的眼神有些吃惊,“都听见了?”

    刚才?在傅满山的病房门口,齐洛酩只?说?是端水进来的,他一心想着齐洛酩该是恨透了傅满山,根本不愿意接近,倒没想过对方居然在门口都听到了。

    “嗯。”齐洛酩诚实?地点点头,“你进去好久了,我不放心,但又怕闯进去打扰你们谈话,就一直在门口等着,听到你们谈得?差不多?了才?开?门。”

    “那?夏老?师,你要去公司帮忙了,学校的事怎么办呢?”

    “先跟学校请一段长?假,等公司的事情过去了再说?吧。”夏至言如实?道。

    其实?到了这时候,他已经隐约能感觉出齐洛酩的状态不太对劲。

    但接近一天一夜忙下来,的确让他心力交瘁,脑子的事情千头万绪,单单就说?挽回公司这一件,就已经不简单了。

    他安慰自己?可能是太敏感了,齐洛酩的脸色不好,大概也只?是和他一样,太累了。

    “好。”齐洛酩点点头,还是跟以前一样乖巧懂事,说?着起身,“那?我就先走了。”

    “夏老?师你忙归忙,也别忘了吃饭。”

    那?种不对劲的自觉此刻在夏至言心中愈演愈烈,但他又说?不出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直到齐洛酩走到病房套间的门口时,推开?门脚步却突然顿了顿。

    “夏老?师 ”他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傅满山以后还有别的什么事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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