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辗转思在线阅读 - 辗转思 第106节

辗转思 第106节

    第74章 .三更君少年足风流

    星河的另一只手连筷子都快握不住,想喝止李绝,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甚至连瞪他一眼都不能。

    她只能红着脸,食不知味地,低着头假装无事。

    侥幸的是,庾轩跟容湛都在对面,虽觉着李绝坐的略靠近星河,但绝想不到他是故意的,只以为这不羁少年根本没有留心过。

    另一侧靠星河最近的是晓雪,只是不特意扭头转身的话,也断然看不到桌子底下的情形去。

    她只是觉着星河仿佛过于紧张……还以为是她突然跟李绝坐的稍近些的缘故。

    不过今日星河确实比原先要少言寡语些,所以晓雪也并不放在心上。

    何况她所关注的都在庾轩身上。

    就连容晓雾,不由也会多看庾轩几眼。

    顾云峰对她来说,是就近最佳的选择,但没法否认的是,顾云峰是远比不上庾轩的,两者甚至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两位姑娘却并没有很关注李绝,其中最大的原因是,李绝看着甚是面嫩。

    而且她们又清楚,李绝先前是个道士,这会儿或许也还是——只是换了身衣裳而已。

    所以嘛,过过眼瘾就是了,道士,是碰不得的。

    但谁也不晓得,这碰不得的小道士,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隐秘地纠缠着星河的手。

    他假装打量桌上的菜,实际是去看她的脸。

    望着她蝶翼似的长睫惊慌闪烁,望着那张原本清雪似的脸,因羞恼而泛出娇嫩的桃花色,却偏隐忍不能言。

    世间所有珍馐美味在她面前都食之无味。

    简直就想凑上去,亲一口。

    还好,在座的并不都被蒙蔽着。

    平儿这次可没有跑出去,她本就站在星河身后,并不像是容晓雪等侧坐着的,小道士的手胡作非为的时候,平儿一眼就看到了。

    只是平儿也清楚,不能在这儿瞎闹。

    她心里却也暗暗指望,星河能够硬气些,把那混账打开。

    谁知平儿等了半晌,星河竟不曾动作,只似是而非的把手往回撤了撤,没拽的过他,竟就忍气吞声地算了。

    平儿可算叹为观止,同时心中怒气滋生。

    她先咳嗽了声,然后走上前,偏就在星河跟李绝之间:“姑娘,别再紧着喝酒了。明知道自个儿不能喝。”

    星河几乎都忘了平儿也在,猛然一颤,跟败露了似的,下意识把手往回一抽。

    李绝到底不敢过分逼她,即刻松开了。

    星河的心跳的像是刚急促跑过,她感觉桌上的人都在看自己,就好像也看见了他们在桌底下做的。

    她不敢抬头,不知是对谁的羞恼,她小声地说:“我没喝。”

    平儿哼笑,一语双关地:“还说呢,稍微喝了点就会上脸……很容易给人看出来。还是喝茶的好。”给星河斟了茶,又瞥了眼旁边的李绝。

    果然,晓雪盯着她,惊奇地:“三meimei也没喝多少,怎么这脸儿竟这么红了?”

    星河无地自容,抬头含嗔瞪了平儿一眼:“多嘴。”

    对面庾轩望着她人面桃花、娇嗔一瞥,虽不是对着自己,心头却因而轻颤。

    他本是极端庄的人,这会儿竟有些忍不住,便和气地开口:“今儿大家都高兴,星河meimei喜欢的话喝点儿无妨的。”

    容湛虽然不敢让星河多喝,但既然庾轩说了,他也不便驳回,就笑道:“横竖三meimei心里有数。”

    星河羞惭无地,心里生李绝的气,也生平儿的气,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她拿起酒杯,偏啜了口。

    有些辣的酒在唇齿间流淌,星河忍着要吐之意,勉强咽下。

    平儿叹了口气,往后退下。

    李绝却有些担心她了,身为罪魁祸首,偏装模作样地:“三姑娘不能喝还是别逞强,回头不舒服。”

    星河不看他,只淡淡地:“我又不是道士,自然可以喝的。”

    说着便看向容晓雾跟晓雪:“大jiejie二jiejie,你们也喝点儿,别总看我的笑话才是。”

    两位姑娘这才一笑,倒也各自又尝了些。

    庾轩赞道:“想不到三meimei也有这般豪爽之时,好,我也陪三meimei一杯!”

    说话间便举起酒杯,对着星河敬了敬,竟是一饮而尽!

    可庾轩虽然也经常地应酬,但很少就这么一口一整盅,顿时呛的有些咳嗽。

    容湛忙探身过来给他抚背,又笑道:“庾兄,不可过量,快吃点菜压一压。”

    两位小姐也自惊怔,容晓雾赶紧给庾轩又倒了一杯茶:“庾公子喝口茶。”

    李绝在对面幸灾乐祸:“说了别逞强嘛……”

    却在这时,星河缓缓地站起身来:“庾大哥,湛哥哥,我有点头晕,还是先回府去了。你们先吃着,不用着急。”

    庾轩很是意外:“星河meimei、这才开始……头晕的厉害吗?不如我陪你去……”

    “不不,”星河忙摇头,又笑着解释:“大概是先前给日头晒的,方才也吃了不少了,别因为我扰了大家的兴致。”

    容湛跟晓雾晓雪诧异,却也有些担心她,容霄反应很快:“大哥放心吧,我送三meimei回去就是了。”

    若是这会儿他们都走,却是对不住请客的人,所以容湛只好答应了。

    庾轩虽然也想陪着星河走,但请客的是他,也不能扔下别人,做的太过露骨。

    只有李绝站起来,对容霄道:“我找你有事呢,正好一起。”

    四人出了门,庾轩若有所失,容湛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庾兄,真是……这杯我替星河请罪吧!”

    容晓雪也打圆场笑说:“三meimei以前不在京内,没见过今儿的场面,兴许也有风吹了、受惊了之类的。倒是辜负了庾大哥的酒席,少不得我们便替三meimei先多吃些罢了。”

    庾轩忙拦住而正色说道:“不不,湛兄,两位meimei,这很没有什么,横竖只要三meimei身子无恙就最好了。大不了,改天再好好地聚一场就是了。”

    且说容霄跟李绝陪着星河下了楼,李绝看平儿扶着星河,便悄悄地跟容霄说了几句话。

    “这……”容霄似乎有为难之意,小声地问:“万一三meimei生气呢?”

    李绝瞪了他一眼,容霄便龟缩了:“好好,交给我就是了。”

    星河上了车,因为心乱,也因为吃了酒,昏昏沉沉地,靠在平儿肩头,有些想瞌睡。

    平儿看着她脸上红扑扑的,本来想再训斥几句,又怕她喝了酒心里不受用,只能先忍着。

    马车行了会儿,声音有些不对。

    不过因为容霄陪着,平儿就没觉着怎样,只轻轻地抚着星河的肩头:“非得难为自己,喝什么酒。”

    星河虽倦怠动弹,心里还算清醒:“我又没醉。”

    平儿话里带刺地:“看姑娘是早醉了,还醉得很呢。”

    星河微微睁开眼睛:“别再说我了,上次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冲动行事了,好不好?”

    平儿这会儿却并不是为了上次李绝闯祸星河不听劝而生气了:“不说那件,今儿吃饭又怎样?就让他那么为所欲为的?也不怕给人看见。”

    星河的脸又红了几分:“我也没料到……”

    “他就是不怕姑娘,”平儿趁机告状:“你但凡能辖制了他,他哪里敢这么大胆?当着人的面都如此的放诞,私下里……”

    她到底也不能说那些不堪的话,只小声地哄劝星河:“别的我也不求,姑娘你好歹让他听你的呀,我也不至于着急上火。”

    星河窘道:“知道了,我正打算跟他说呢,得空……吧。”

    马车缓缓停下。

    平儿只当是总算回府了。车外容霄道:“平儿jiejie,你先下车。”

    车门打开,平儿探身出来,猛地一看眼前情形,整个人大惊:“这、这是……”

    容霄心怀鬼胎而笑眯眯道:“我心想三meimei心里发闷,就带她出来转转。”殷勤地接了平儿下车。

    平儿双足落地,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二爷?你是不是……那个、李绝呢?”

    容霄道:“你来,我跟你细说。”

    拉着平儿往旁边走开,平儿着急:“二爷!”却是拗不过容霄。

    车内,星河定了定神,晃晃悠悠地出了车门,也没抬头看,就要向下。

    她以为平儿是在旁边接着自己的,便伸手去扶,不料底下的人张手将她腰间一勾,已经轻轻地把人抱了下地。

    星河抬眸,正对上李绝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她还以为是在府门口,惊的僵住:“你……”

    正要将人推开,目光所及,突然怔住了。

    原来这哪里是什么靖边侯府,这竟然是一片郊外的梨花林!

    梨花开的最迟,所以这会儿仍是雪色一片,虽然也凋零了些。

    “这是……怎么回事?”星河清醒了几分,双眼微睁,又回头看向李绝。

    李绝的手护在她的后腰处,不动声色地摩挲过:“jiejie不是有话跟我说吗?自然要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你……必然是你让霄哥哥弄鬼?你可又胡闹了!”星河的酒醒了大半,瞪着他道:“万一湛哥哥跟jiejie们发现我没回去……”

    “不打紧,容霄会应付他们的,”李绝向着她灿灿地一笑:“jiejie跟我来。”

    他握着星河的手腕,拉着她往梨花林中走了进内。

    先前庾清梦曾想到这林子里来游逛,庾轩因知道,这梨花林中多有一些郎情妾意的男女私下幽会,怕meimei看见那些闺阁女子不能见的情形,所以阻止了。

    星河却还不晓得这梨花林的机密,她本不想纵容李绝,可是看着眼前清清簇簇好似银装素裹的梨花,却也不由心生了几分欢喜。

    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进了林子,星河放缓了脚步:“好了……好了吧。”

    李绝停了下来,回头:“jiejie还记得,在击鞠赛之前答应我的话吗?”

    星河略往后退了步,靠在一棵梨花树上,正自喘息定神,闻言抬眸。

    目光相对,她却又转开头:“什么话,我不记得了。”

    李绝已经走到她身旁,目光在那精致的侧脸上逡巡,不由自主地向下滑落:“jiejie要耍赖么?骗我赢了那场赛,却不给我彩头了?”

    “谁说给你什么彩头,”星河垂眸,看着地上落下的片片如雪:“我可没有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