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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里挺静的,我不大习惯当着这么多人说话……好吧,就算不是人,总算也是人样子吧? “莫书,先替你家公子把绳子解开。” “哦。好好。”莫书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过去替李扶风解绳子。 唉,可怜的书生,捆成个大红粽子,被人推推搡搡强迫拜堂。就算前世和三六是情侣,估计这口气也很难咽的下去,不过三六也不想想,她抢李扶风来是要和他过日子的,又不是要把他煮了吃了。他的心情怎么能不考虑在内?要是和李扶风地这个长辈李国师大打出手,她自己伤了当然不好,要是把李国师打伤了。那李书生也不能乐意对不对? 莫书越急手脚越不灵光,绳子扯了半天才扯开。李扶风手脚一得自由,立刻掏掉嘴里塞地布,不知道是被塞的太狠了还是忽然吸了一大口气呛着了,扶着一张没被风吹跑地桌子拼命咳嗽,脸红的都要滴出血来了,比他身上穿的袍子还要红。 我吩咐灰大毛:“去去,让人把这里收拾收拾,桌椅摆好。还有,赶紧泡茶来。” 灰大毛急忙答应着去了。 “不必了,我们那边去说话。” 一群怎么看怎么别扭的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旁,三六脸上没有太多妆扮,只是嘴唇涂地殷红,看起来有一股冷艳的感觉,比平时是漂亮多了,可是……并不让人觉得喜气。三七看起来温和沉默,坐在她的旁边。我左边是三七。右边是敖子恒,他右手边是凤宜,然后空一个位子,是李国师和李扶风。 我们这边大家不管真平静假平静,反正看起来都还平静。李国师和李扶风的脸色……咳,可是阴云密布山雨欲来的。 李国师就不用说了,李扶风嘛……算起来这是我第三回见他了。第一回在宋公庙,第二回在京城万全楼我们还一起吃饭。 想不到这么快就见第三回,而且是在这么一个场面又见面。 他已经把那件红袍子脱掉了。红头巾也不知扔到什么地方去了。穿着一件不怎么合身的灰色衣裳,不知道这衣服是从哪儿找来的。前两次见面时他身上那种潇洒写意的劲头儿大概都给气跑了。垂着眼帘谁也不看,我发现他的睫毛挺长地,在眼睛下面投下一排阴影,看不到他的眼睛,也猜不出他此刻的想法心情。 每人面前都放着一杯清茶,不过也都凉透了。 看着大家好象都不愿意先开腔,我还是最沉不住气地那个,清清嗓子:“三六,要不,你先说吧。” 本来这事儿也是因为她抢亲才引起的,她先说明一下前因后果,也是理所应该。 三六的手指在茶杯边沿上来来回回的划动,却不出声。 三七推推她:“你就说吧。” “好吧。”隔了好一会儿,三六才低声说。她雪白的脸上浮起一层不太自然的红晕,微微皱着眉头:“那件事……离现今,不多不少也有快七十年了。”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茶杯。 我忽然觉得自己出的这个主意,可不是个好主意。 岁月峥嵘,要把已经结痂的伤口再一次刨开,还要摊给不相干地人去听,去看。那些记忆是属于三六自己的,她……我觉得我一点儿也不期待这个故事。 不过现在后悔好象也来不及叫停了。 “我和宋缡相识于京城西郊湖畔……我舞剑,他吹笛……” 儿子着了凉,吐了好几次,心疼死了,555。。。 七十二 所有的开始,都很美好。 所有的结束……却未必都是一样美满。 有人写过,人生若只如初见……如果人生只停在初见时,那么初见也许不会令人反复追思怀念。 三六和姓宋的书生在湖畔结识,书生是去温书的,三六是去练剑的。 第二次见面,书生遇到了山贼,三六于是路见不平,美人救……书生。 外面的天又阴的厉害了,闷雷轰隆隆的滚过。 雨打在瓦上檐上,发出均匀的,刷刷的声音。 三六和宋书生又遇见了第三次,第四次。 先是偶然,后来,一串偶然堆叠起了情,堆积出了爱。三六决心想舍弃一身道行,只求一个人身,好能够与宋书生白头到老。可是……事情接下去的发展简直象是流行韩剧里的情节。花好月圆的前一刻,书生死了。 三六讲故事讲地干巴巴地。但是开头。发展。结局……都讲地很清楚明白。 我听着别人地事。伤地却是自己地心。 我和李柯……我端起面前摆地茶喝了一口。茶凉了。一种酸涩地味道。让人难以下咽。 我忽然站了起来走出厅去。 我不想当着那么多人失态。 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天气不好,所以心情也总是跟天气一样低沉。 身后有脚步声响,我回过头。 子恒轻声问:“怎么出来了?” “屋里太闷了。” 他没有再追问,和我一起站在亭子里看雨。 “看你好象不太开心。” “今天这事儿,谁开心的起来啊。” “说起来,我听说你给洞府起名叫盘丝洞,可当真贴切之极。” “是吗?”我抄袭来的呀,起这个名字的是位姓吴名承恩的先生。他笔下里的白胖和尚唐僧在西游途中,曾经遇到蜘蛛妖,误陷盘丝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