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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身高堪堪到她肩膀, 面黄肌瘦, 似乎只剩一把骨头。 她一根手指就能要了他的命。 这是这么一个弱小的孩子,他的眼神却像狼崽子一样,冰冷而警惕的盯着她。 他质问她,为什么要帮助他们。 她说:“因为我觉得你很有意思。” 她没撒谎,她最开始只想随便收个徒弟,在小伙伴们面前找点面子。但她看见他了,这个面黄肌瘦的孩子, 显然连饭都吃不饱,却有着最明亮漆黑的眸子和最倔强高傲的脾气。 她喜欢他的脾气,像一根挺立的翠竹,让人想折断。 但男孩显然不信,依旧警惕的盯着她。 但后来,他还是来鹿家庄找她了,带着他受伤的弟弟。这大概是他唯一的软肋。 她想看看,这个孩子为了他的弟弟,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来求她,却始终执拗的不肯看她,她正想嘲讽两句,却听噗通一声,这个孩子拉着他弟弟跪在了她面前。 然后他给她磕了个响头。 她没想到这样的举动,额头抢地的声音震动着她的耳膜,与此同时,她脑海中又回想起那天在破屋的情景。 男孩的眼干净澄澈,眼神无比坚毅。 这个少年有世间最傲的铁骨,却在她面前跪下了。 她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这个少年,可能永世只会在她面前俯首弯腰了。 那天,她成了他们的师父,知道了他叫许致,也知道了他已经十五,再过一年可以娶亲。 鹿乔在睡梦中,似乎都想笑。才十五,就想娶亲了呢。 许致还是一贯的臭脾气,她教了他三年,他却不肯叫她一声师父,脾气倔的让人冒火。 但她知道,他不爱说话,却总是将她照顾的周到,她的起居饮食,全都由他照料。 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现在饮食跟上,他真是随着风长,三年时间,已经高出她大半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高的缘故,现在她总是要仰望他,总感觉莫名的有了些压迫感,甚至跟他说话都没那么自如了。 他一直不叫她师父,她现在也不想让他叫了,许致的气势一天比一天盛,她完全不敢在他面前拿师父的架子了。 许致不仅仅长高了,气势变强了,修为也是见风长。他的天赋高到让人吃惊,甚至很快会超过她。 当然,他修炼也是十分刻苦,刻苦到像是苦行僧,除了修行,什么都不会想不会做。 他即便在院子里劈柴火,也不忘趁机练练掌风,除了修炼,他脑子里大概什么都没有。 她坐在房门口的门槛上,已经看着他用掌风劈了一个时辰的柴火了,中途没有一次分神,也没有一次失误。 自律的让人觉得害怕。 鹿乔不喜欢他这样,像个无情无欲的木偶。 她冲着他消瘦的背影,喊了起来:“许致,我的肚兜呢!” 果然,无情无欲的木偶出现了失误,一巴掌拍断了旁边的老槐树。 看他狼狈落魄的样子,她忍不住笑出声。 她每天闲的没事,就愿意逗他取乐,看原本无情无欲的人气急败坏,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许致被她逗得急了,喊道:“要守男女大防!女子的贴身衣物,怎么能让男人拿着?!” 鹿乔看着他白净的耳根泛了红,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她藏不住话,直接问:“十六就该娶亲了呢,你是不是怨师父耽误了两年,所以有脾气了?” 许致板着脸,抿着唇不说话,但她踮了踮脚,就看见了他脖颈都有些红。 看来是说对了。 鹿乔有些不高兴,还想追问,但许慎跑出来了,他的鞋又找不到了。 她跑过去揽住他的胳膊,偷偷跟他说:“走,去集市,师父带你买新的去。” 许慎还是个孩子,乐得见牙不见眼,屁颠颠跟着她去了集市。 她带着许慎去了茶楼,买了些茶点,就把他撇一边了,自己跑去打听娶亲的事。 许致最近都有些不高兴,大概是因为没给他娶亲,那就给他娶一个好了。 鹿乔觉得这事很容易解决,可是打听完后,整个人都低落了起来。 原来娶亲,是许致要跟另外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而且永远在一起。并且要离开她。 为什么要离开她呢? 鹿乔一想到以后没有许致,心里就揪的慌,她赌气的想,就不能永远跟她在一起?就不能娶她吗? 鹿乔又找街头的大婶打听了一番。 大婶惊愕地睁大了眼,又震惊又嫌弃地看着她,“我的天爷,小姑娘家怎么说出怎么不知廉耻的话?哪有贴着男人让娶的呀,这可丢脸哟。” 鹿乔摸了摸自己的脸,认真道:“是么?” “那可不,而且娶亲这事,你得男人同意。他不同意,你还能来硬的?啊哟,你这死贴着男人,要是被抛弃了,传出去,还不得投井自尽哦。” 鹿乔观察着大婶的神色,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投井自尽,但也能意会到,这可能是一件比较严重并且不能随便乱说的事。 “要自尽这么严重?” “被抛弃了,还有什么颜面活着啊。” 鹿乔垂着头,默默想了一会儿,有没有颜面她不知道,但如果被许致抛弃了,肯定很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