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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宏恳终于使出了杀手锏,写——你知道失火罪要判多少年吗?如果你跟蒋云泊分开,我可以不从法律层面上追究姚姗的责任。 “哐当”一声,姜青遥打落了装早餐的保温壶,粥、云吞和包子滚了一地,把地上弄得一片狼藉。 一如姜青遥此刻狼狈的痛苦。 * 秦梦婉给姜青遥买了部新手机,姜青遥输入了蒋云泊的电话号码,给蒋云泊发了条短信。 下午五点的时候,蒋云泊和姜青遥面对面,坐在了医院食堂的一隅。 姜青遥十分平静:“阿云,我爸妈应该跟你说了,我们要搬走了吧。” 蒋云泊觉得自己正在赴一场鸿门宴,威胁他的却不是性命,而是那冷浸浸的情,和削骨的寒意。 “说了。你……你们真的要走了吗?” 姜青遥笑了笑,说:“一开始,我是不想走的。可是……这里承载了我太多的悲伤了,这些天,每当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片火海。阿云,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跟我爸妈一起离开溪城。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启新的生活,说不定,还真的能重获快乐。” 暮色淌进了蒋云泊的眼里,他问:“那我呢?那我们呢?” “这些天,我想了许多。阿云,无可否认,我还是喜欢你的。但你我之间隔着太多太多的东西了,我看着你,依旧看到了那场火,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我看着你就会难过,这世间怎么能有看着对方就会难过的恋人?你十八岁,我十六岁,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离开我依旧是你,我离开你也依旧是我。你陪我走过的这些年,这么多的日子,点点滴滴,我都记得,也都很感激……” 蒋云泊猛地起身,说:“遥遥,你渴了,我去帮你买杯果茶。” 姜青遥看着蒋云泊的背影,只觉得有些模糊,她抹了一把眼睛,看向窗外,淅淅沥沥,原来下雨了。 雨水,水,水是什么?是我怀念你时留下的无用的眼泪。 她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他们的结局,就隐藏在了当初初见的时候,她让蒋云泊念的那首诗中。 何其有戏剧性,何其讽刺。 蒋云泊买了两杯茉莉花茶,插好吸管,给姜青遥递了过去。 姜青遥接过,喝了一口,心想,如果她和蒋云泊不顾父母的阻拦,继续在一起,她会不会有朝一日,变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人?而等蒋云泊不喜欢她了、厌倦她、对她没有耐心的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 她的阿云,那么好的人一个人,不应该有束缚,也不应该背着愧疚成长,他应该站在阳光下,昂首阔步,意气风发。 可她很贪心,雨还在下,潮湿的风潜进了食堂,带来丝丝凉意。 她想,再给他们这一场雨的时间。 “你想好了是选文科还是理科了吗?”姜青遥问他。 蒋云泊眼里骤然发亮,忙不迭道:“选好了,我决定去读理科。” 姜青遥点点头,说:“挺好的。蒋叔现在怎么样了?” 蒋云泊说:“已经脱离危险期了,现在在普通病房。受害人家属还专门来医院道谢了,还有记者来采访,我爸还上电视了,他底子好,恢复得很快。” “那就好。” “小美在微信上找不到你,问过我你的事情,她说想来看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小美她没事吧?” “她是打电话来问我的,我听到她哭了,差点就想跟她一起哭了。” 姜青遥抿了抿唇,尽量轻松地说:“肯定吓死小美了。” “小美要选文科还是理科?” “小美理科不太好,跟我一样,选文科。” 二人围绕着路娉美,又聊了几句,然后聊聊医院的伙食,聊聊这阴晴无常的天气,聊着聊着,雨势渐小,最后还是停了。 姜青遥将茉莉花茶喝完,认真地唤了一声:“阿云。” 蒋云泊竟被这一声吓得一抖,他似有所感,忍着苦涩,问:“嗯?” 姜青遥说:“雨停了,我们……就到这里吧。” 蒋云泊心里钝痛,他摇摇头,想说不。 姜青遥站起身,捂住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就到这里吧。” 这趟幸福列车已经到了终点站,所有的乘客,都是时候该下车了。 列车门在后面徐徐关上,姜青遥知道,此时不能痛哭,也不能回头,只能朝前走。 再朝前走。 * 离开溪城的前一天,姜青遥回到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旧家,看到了光秃秃的柳树。 那是她和蒋云泊一起栽下的,如今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她看着这棵柳树,才意识到了岁月是如何火燎火燎地赶路的。 她蹲下身,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在树上用力地刻下了一个“云”字。 姜青遥刻得太过用力,木屑簌簌地往下掉。 曾经有一片云泊在了她的心口,后来,那云化成了雨,成为她心里永恒潮湿的地方。 她知道,那个字通往的远方,一定在下雨。 第30章 瑢城是个四季如春的城市,暖春四月天,花木扶疏。 姜青遥刚上完中国古典文献学,便匆匆往图书馆赶去,现在已经是大三下学期了,她想提前开始准备毕业论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