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受想开了 第38节
扶游不过是一个小采诗官,又没什么背景,立了也没什么作用,不值得朝堂上的人替他出头说话。 至于秦钩说自己这回是真喜欢他,当然也没人信。 就跟“狼来了”一样,皇帝这话都说了多少遍了?一开始是扶游,后来是晏拂云,再后来是晏知,兜兜转转,又绕到扶游身上。 谁还会信呢?谁信谁是傻子。 只有秦钩自己信了。 他终于承认自己喜欢上了扶游,他开始亲自cao办自己和扶游的大婚,给扶游送了更多的珍宝,当做聘礼,给扶游挑选衣料,要和他一起穿红衣。 他甚至想过把扶家仅存的扶游的大伯请过来,参加大婚。 不过扶游拒绝了。 虽然大伯从前对他不怎么好,但是扶游也不想把他拖进火坑。 这天,扶游在秦钩的要求下,试穿大婚当天的礼服。 扶游站在铜镜前,秦钩站在他身后,双手圈了一下他的腰。 “你又变瘦了。”秦钩把手掌放进他背后的腰带里,“走的时候没这么瘦。” “我……” 秦钩掐着腰带多出来的一截,解下来,放在桌上,用针别上,做了个记号:“出去采诗很辛苦。” 扶游不知道该说什么:“……嗯。” 秦钩又问:“真的不让你家里人来?朋友也没有?” “没有。”扶游反问,“你不也没有?” 秦钩顿了一下,然后笑了:“嗯,我也没有。” 他从身后抱住扶游,脑袋搁在扶游的肩膀上:“所以我们天生一对。” 扶游偏过头,没看他,目光望向窗外。 秦钩抱着他晃了晃:“小……” 他下意识就要喊“小黄雀”,出了口才恍然惊觉扶游不喜欢,连忙改了口:“扶游,你不高兴。” 扶游这才转头看他,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 这天下午,扶游去看晏知和怀玉。 晏拂云也进宫了,晏家被封,仆从全部遣散,他穿得朴素,脸上手上还有做活弄的伤痕。 他坐在晏知床边,倒也没有像从前一样,哭哭啼啼地向兄长告状,反倒笑着同他说话,让他放心。 扶游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默默地退出去了。 他关上门,一回头,怀玉就站在他身后。 “小呆子。” 扶游朝他摇摇头,然后拉着他去走廊栏杆上坐下说话。 已经是暮春了,今天天气好,万里无云。 从走廊望出去,宫墙庭院一览无余,是秦钩的暗卫探听不到的地方。 扶游道:“你身上可大好了?我已经和兄长说好了……” 怀玉转过头,朝他挑了挑眉:“你和晏知说好了?” “……好吧,是我单方面说好了。过几天晏家去封邑,会带上你一起的,你尽早收拾一下,不要忘了。” “嗯。”怀玉抱着手,“那你呢?” “我还要在这里留一阵子。” “说实话,我被当细作送进来,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出去。托了你的福,我才能出去,可是你自己……”怀玉叹了一声,“上回你跳个湖还勉强能走,这回恐怕是难了。” “你放心。”扶游拍拍他的肩膀,朝他笑着,弯了弯眼睛,“我有办法的,只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要先把你们都安顿好。” “你可别做傻事啊。”怀玉看着他,“其实吧,现在皇帝已经承认自己喜欢你,也发现自己离不开你了,你要是留在宫里,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他搂住扶游的肩膀,压低声音:“就像训狗一样,慢慢地训,总会……” 扶游推开他:“我不想训狗,我没把人当做狗看。” 怀玉撇了撇嘴:“行吧。” 傍晚的时候,扶游走出宫殿,回到养居殿。 他抱着手,低着头,一步一步踢着衣摆,晃晃悠悠地回去。 实在是不想回去。 忽然,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喊他:“扶游?” 扶游恍惚抬头,看清来人之后,迅速后退一步,扭头就跑。 那人还在后面喊他,只可惜他年老体衰,跑了两步就跑不动了,扶游就这样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扶游转过宫道,从偏门进了养居殿。 他靠在墙上,手掌按着心口,心有余悸。 是邱老夫子,是他采诗途中的忘年交。 扶游从没跟他讲过自己这三年来在做什么,他已经足够狼狈了,不需要把这种事情再告诉老朋友,让老朋友也跟着羞愧。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扶游还没来得及细想,一片阴影就罩了下来。 “你跑什么?”秦钩低头看他,用拇指抹掉他鼻尖上的汗珠。 扶游抬头,恍然惊觉:“是你……” “那不是你的朋友吗?我让他过来……” 秦钩话还没完,只听一声脆响,“啪”的一声,秦钩的脸偏到一边,扶游还举着手。 跟着的侍从,在崔直的带领下,连忙跪下请罪。 秦钩冷了脸,面有怒意,他看着扶游,捏了捏拳头。 扶游整个人都在颤抖,胸口剧烈起伏,红着眼睛看着他:“秦钩,你别再羞辱我了好不好?” 秦钩松开拳头:“怎么了?” “送他走,还有别人,全部送走。” “好。”秦钩回头,“马上把老夫子送回去。” 侍从领命下去,秦钩转回头,对扶游道:“送走了。” 扶游捂着脸,泣不成声。 他已经回来了,秦钩要做什么,他都随秦钩的意了,可为什么秦钩还要这样羞辱他? 他哭着,没了力气,顺着墙蹲下,整个人蜷成一团,抱着膝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钩挥手屏退侍从,在他面前蹲下:“扶游,别哭,别哭了,是我错了,你别哭。” 他试图握住扶游的手,扶游却一次又一次地挣脱。 最后秦钩被他磨得没了脾气,把另半边脸凑到他面前,捉住他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放:“你打我,打我,好不好?” 可是扶游在走廊上蹲了许久,一直到天黑了,也不肯回去。 秦钩耐着性子哄他:“人已经送回去了,你别哭了,就算是我做错了,行了吗?” 扶游哭得说不出话,偏过头不理他,最后秦钩直接把他抱起来,扛回去了。 * 扶游情绪崩溃过一次,更没有了生气。 偏偏秦钩就爱哄他说话,哄得久了,扶游一言不发,他自己倒先不耐烦起来,要么就站起来,低头看着他,要么就径直走出去,在外面冷静一会儿再回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收敛许多了。 若是从前,他一定强按着扶游,非让他开口不可。 又是一次不耐烦的时候,秦钩站起来,忽然想到什么,低头看着他。 “扶游,你就一点都不想跟我成亲?” 扶游抬头看他的脸色,揣摩了片刻,才摇了摇头:“没有啊。” 可是他根本不会掩饰,越掩饰越明显。 这下秦钩明白了,他在扶游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从前是我太凶,我太爱面子,不肯承认我喜欢你,不知道喜欢你就要对你好,还总欺负你,我是混蛋。以后我不会欺负你了,我全都改,我承认我很喜欢你,见不到你就很烦躁,往后还有几十年,我不会欺负你了。” 秦钩很少说这样长的一段话,他自己说起来也十分难为情。 扶游还是那样的表情,淡淡的,垂了垂眼睛:“嗯,我知道了。” 秦钩松了口气,却又看见扶游的眼里没有什么笑意。 他捂住扶游的双眼,试着亲吻他的双唇。 “秦钩和扶游天生一对。” 他试图说服扶游,但扶游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附和地点了点头:“嗯。” 从这天开始,秦钩开始四处寻找“秦钩和扶游天生一对”的证据。 他看见扶游多吃了两口菜,多喝了两口水,他都要说他们天生一对,就因为他也爱吃那道菜,他也要喝水。 秦钩好像还不明白自己的感情是从心里来的,他一直觉得这个小世界有规律可循,一切内容,都有佐证。 他也试图为自己一次次冲动莽撞的行为找到规律。 这天傍晚,秦钩带着扶游在外面散步,宫道那边迎面走来一个人,远远地瞧见,就朝他们跪下行礼。 秦钩仔细看了一下,是晏拂云。 从前为他,与扶游生出许多事情,就算这时候晏拂云规矩行礼,秦钩也不愿意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