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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残影略略有些刺眼,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诧异自己竟然睡了这许久。 忽然,眼前有一丝金光一闪而过,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根青丝,在阳光下反射着不同寻常的光线。 他正要起身唤人,又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伸手将那根发丝拾在了手上。 发丝柔软,又光泽细腻,纠缠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骨上,触感有几分熟悉,这绝对不是他自己的头发! 他的心突然“砰砰”的跳了起来…… 来不及思考,他飞快的自袖口掏出一个锦囊,颤颤巍巍地拿出来他曾经收起来的一缕发丝比对。 宋舟! 这一定是她的发丝! 可他环首四顾,却哪里有一个人影,他捏住了锦囊,心里默默把诸天神佛求了个遍。 他本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可是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但凡有一丝可能,他都不想错过。 夕阳最后一丝光线也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亮起的盏盏灯火。 张德成自身后的内侍手里接过宫灯,朝着室内请示道:“陛下,时辰不早了,是否要准备回宫了?” 季景辞看着指尖的发丝,过了半晌,方才冷冷吩咐:“今日且先不回宫,朕就歇在此处。” “是。” 张德成也不敢劝,陛下下午难得睡着,说不定晚上在临风斋也能睡个好觉,他默默的下去安排去了。 临风斋的夜还是如往常一般的静。 “咳咳……” 季景辞挑眉,他出现了幻听?似乎有人在咳嗽? 他站了起来,奔至落地罩前,却又犹豫了,会不会又是一个幻听呢? “咳咳……” 这一声儿越发的清晰了,季景辞再无法忍受,他伸手一把掀开锦帘,赫然看见昏黄的油灯下,一名女子青丝披散半躺在酸枣木的架子床上正轻轻地咳嗽着。 季景辞手中的锦囊“砰”的掉在了地上。 女子终于听到了身旁的动静,她抬起头来,桃花眼中含着几分诧异,又有几分朦胧湿意。 “景……景辞……” 她很瘦,脸色苍白,嘴唇只一点淡淡的粉色,看着不怎么好…… 她发生了什么?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联系他?…… 心头有太多疑问他却忽然不知该从哪一句开口。 季景辞环顾四周,装饰摆设是京中常用的样式,虽然房间略小,到底不算局促,他又默默地看着她。 见季景辞只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宋舟一时有些心虚,她伸手自床头几上拿过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季景辞忍不了了,终于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你在哪儿?” 宋舟犹豫了一下,见季景辞面色不善,她赶紧道:“平阳坊柳色胡同,孟府。” “孟府?”季景辞眉头蹙了起来,“孟亭?” 宋舟咳嗽一声,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季景辞感觉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孟亭孟亭…… 她不告诉他她还活着,却跟孟亭在一起,这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 “你听我说……”宋舟见他脸色,张口想要解释,却一着急人猛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 她剧烈的咳嗽声终于将他理智拉回来了一点,季景辞见她咳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想伸手去扶她,却发现一伸手想靠近她,她又离得远了。 他再也不能忍受这种距离感了,转身就奔出了临风斋。 宋舟好不容易舒缓下来,却发现季景辞已经不见了,对面哪里还有临风斋的影像。 他……是被气跑了? 宋舟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安慰自己或许这样也好,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若是不能,也省得让彼此再难受一次了,就这样也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他都不知道她刚见到他的那一刻心里有多么开心,她终于不再自我欺骗,她是开心的。 可是他还是生气了,没有问她为什么,也没有听她的解释…… 宋舟将头靠在架子上,她觉得自己是真的病入膏肓了,情绪好生脆弱,胡思乱想得厉害。 就当刚刚是一场幻觉吧…… 对,就是一场幻觉。 胸口疼得厉害,她催眠自己,告诉自己睡觉吧睡着了就好了…… 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额头一阵清凉感袭来,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又继续睡着了。 见她睡熟了,季景辞将手掌移了开来,轻轻替她拂开额角脸颊处被汗湿的碎发,他打量着她瘦成巴掌大的小脸,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孟亭听仆从来报有人夜闯孟宅,径直去了宋姑娘住的小院,他急匆匆来到屋外,毕竟男女有别,他不好进去,大晚上的又不好去请他母亲,只能在门外踱步。 “宋姑娘?宋姑娘?你还好吗?刚刚……” 季景辞快步走了出去顺手把门给带上,“嘘!” 孟亭人傻了,这这这不是新帝吗?夜闯他家?一时间他竟忘了行礼,待反应过来,急忙跪下,“臣孟亭见过陛下!” 季景辞有许多不明白,但他看得出来宋舟的样子肯定是受伤了,他一定要亲眼见到她才安心。 他又转头一想,是啊,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