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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镇守的天将立在寒潭边上,皆十分担忧,硬着头皮规劝:“天君虽责令殿下领受七日刑罚,但也不是说让殿下连着受刑七日,不如卑职们先将殿下放下来休养两日,再完成剩下的刑罚可好?” 三殿下坚定地摇头拒绝了。 两位神将满心忧急,却也不敢违逆他,心惊rou跳而又无可奈何地守在一旁。 冰瀑之中,三殿下虽已神思恍惚,但还留有一线清明认真地计算着时间:还有十五个时辰一刻一盏茶零一分四弹指,他便可以脱离这个鬼地方,去往凡世见成玉了。小桫椤境的最后一夜,他离开时没有叫醒她,不知她醒来后见他走了,是否很怨怪他。 应该不会。他笑了笑,对他,她总是不舍得的,她不会舍得怨怪他。就像那夜,她什么都明白,所以会问他“我睡着了你就会离开了是吗”,却不舍得他担心,又立刻口是心非地安抚他“我没在难过”。 她是最聪敏的,最懂事的,最善解人意的,让他没有一刻不挂念在心的,他的妻。 他太想她了。 还好,还有十五个时辰一刻零一盏茶他便能再见到她,这忍耐和痛苦都是值得的。 想到此处,三殿下有些欣悦,却不知为何,心底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蓦地吐出了一口血。他素来并无心疾,怎会心痛?难道是水刃之刑导致脏腑出了什么毛病? 三殿下紧蹙了双眉,正欲感知那心痛来处,寻其因由,第二峰上突然再聚风雷。 必须要非常专注,方能抵御接下来这长达一个时辰的酷刑。他不能昏过去,必须在七日内完成刑罚,而后准时去凡世赴约。寂尘只能保她沉睡七年,若醒来时见不到他,她一定会难过。 三殿下定了定神,不再作他想,凝神一意对付起水刃的攻击来。 同一时刻,在山的另一边,隐身壁后,昭曦疯了一般捶打着困住他的结界:“殷临,放我出去,让我去救她,我要去救她!” 而结界之外,朱槿却只是肃着眉目,冷冷看着昭曦,神色间没有半分松动。 大半年前,当成玉向他们说明她同连三的约定,而朱槿却无任何异议之时,昭曦便有所疑惑,毕竟朱槿,不,殷临,他是同自己放过狠话的,说过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阻挡他护持尊上归位,若神挡他,他便杀神,若佛挡他,他便杀佛。 昭曦识透了殷临必然是在敷衍成玉,但那时候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默在一旁。他想看看殷临接下来又会如何做。 然后不久,寂尘就不见了。 成玉对于寂尘的丢失一头雾水,但昭曦却明白,那必定是殷临的手笔。 再然后,殷临主动提出了带成玉来这八荒世界寻找连宋。 昭曦莫名于殷临的这一步举动,因此偷偷跟了过来。穿越若木之门时,看到殷临主动甩开了成玉,昭曦便有些明白了他的计划,但他并不确定。直到那橙衣少女意欲虐杀成玉,殷临非但没有第一时间护住成玉,反而转身用结界困住了跟在他们身后的他时,昭曦才终于确定了殷临的打算:他促成这样的局面,是要亲自为成玉造一个生死劫,以使祖媞身归正位。 殷临是在尽心尽力地履行一个神使的职责,对此昭曦无话可说,可就算是要为成玉造一个命劫,何苦非要令她如此凄惨,他无法接受的是这个。 但目下,无论他如何发作,似乎都无法撼动殷临的心。 昭曦尝试着冷静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偏过头不再看那被挂在长刀之上凄惨得如同破布一般的少女,压抑住声音里的颤抖,向面前的青年道:“殷临,从前你的确无情,但如今,你不也知道了什么是情吗?”他直视着青年的眼睛,“我听说在尊上的第七次转世之时,你也曾真心地喜欢过一个女子,那女子名叫青鹞,你也曾与她有过山盟海誓。她死去之后,每一次当她转世,你都会去找到她,无论她转生成了谁,你都会默默守护她。” 见青年眉目微动,昭曦趁热打铁:“若今日在那刀林中的人是青鹞,我绝不会拦你,阿玉之于我便如同青鹞之于你,算我求你,也不要拦我!” 殷临看了他好一会儿:“是姚黄告诉你的?”不等他回答,已转开了视线,看向远山,淡淡道,“如果你知道完整的故事,你就应该明白,便是青鹞,我也将她排在了护持尊上归位的任务之后。” 昭曦不可置信地看向殷临,见殷临闭上了眼睛。 昭曦忽然想起了临离开凡世那夜,他经过后院,碰见了殷临同姚黄托付李牧舟。仁安堂医馆的小李大夫李牧舟,是这一世里青鹞的转世。 彼时,悉知一切的姚黄问殷临:“你还会回来吗?” 殷临回答“说不准”。 姚黄叹息:“若就此留在那边再也不回来了,那你就再也见不到小李大夫了,就不会觉得难过?” 殷临像是凝滞住了,良久后,回姚黄:“青鹞临死时,对我说她不会喝忘川水,会等我,我让她别这么做。拒喝忘川水,是逆天之举,会遭天罚,我有重任在身,无法守护她躲过惩罚。我说完那番话后,青鹞哭了。我想,她是带着对我的恨前往冥司的。因为那时候她选择了我,我却没有选择她。” 姚黄静了一瞬,拍了拍殷临的肩:“如今,你后悔当初的选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