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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妆比宝梅和善, 且是个知礼得好姑娘。 先是一笑, 又说少夫人在南外楼请世子爷吃酒。 一声‘少夫人’,只叫崔永昌面上颜色缓和不少,顾不得多问其他, 就跟着上了马车。 南外楼有一处雅间不设酒水桌案, 四面又做了隔音的布置, 早年间是辛氏在此处理事项的地方。 现下则改做了曲妙妙的书房。 秋香色幔帐上绣着浅柳黄花,绕过梁柱,便见她伏在桌案, 手上翻看着薄薄的两页纸。 许是上头写了什么紧要,她微微蹙眉,眼睛在几行文字上徘徊反复。 崔永昌手里提着一个竹编的食盒,上头虚虚盖了一页油纸,站在那处好一会儿,也不敢贸然开口。 还是曲妙妙回神,抬头看见了他,这屋里才有了话音。 “你来了,怎么站着呢。” 崔永昌指腹搓摩,好一会儿才举起篮子问她:“阿娪,你吃核桃么?” 曲妙妙笑着起身,接过他手中的篮子,领着人在桌前坐下。 她举止轻柔,似是两个之前没有拌嘴吵架一般。 崔永昌试探着捉她的手,却到底是被挣开了。 好嘛,还是气着呢。 他收了再端架子的妄想,笑着揭了油纸,将食盒推在她眼前。 “你吃一个,那天我跟着铜掌柜出去办事儿,碰见个老妇推着一筐去皮核桃来卖,可怜她膝下无子,跟着兄弟过活,偏摊上了个不省事的弟媳。” 崔永昌眼珠子转得灵活,接着道:“我想起你是素来喜欢这些的,又不忍心看她在风里发颤,就包园儿都买下了。” 也不待她做出决断,崔永昌便捏了一枚,凑在她嘴边:“你尝尝,新鲜的很,宝妆回家那会儿,还正砸着呢。” 曲妙妙直勾勾地看他,须臾,才张嘴把那半牙核桃吃下。 老皮核桃没了初摘下的那股子酸涩,薄薄的一层外衣连在果rou上头。 轻轻咬破,醇厚的核桃香便在齿间弥漫。 崔永昌歪着头又问:“好吃么?” 曲妙妙点头,唇畔抿起笑意:“好吃的。” 见她高兴,崔永昌才笑着邀功:“我跟路喜两个一大早就忙了,宝妆若不回去,过了晌午我也得来一趟给你送。” 不知是呛到了口水,还是见了她心里燥热,嗓子眼儿有些发痒。 他只说一句,就别过脸去,小声咳嗽。 “快喝口水压压。”曲妙妙忙近前给他拍背顺气,又懊恼道:“怪我莽撞,明知道你身子弱,该是我家去找你说话的。” 崔永昌顺势拉住她的手,摇头道:“不怪你。” 他言语真切,把话说的跟真的似:“是我莽撞,不应跟你兄弟互相厮打。不管怎么说,我是他姐夫,你把他当孩子一般疼爱,那他在我这儿也该是个孩子。” 曲妙妙不傻,打他进门坐下,就里里外外的捎带着在拿她兄弟说事。 先是一个卖核桃的农妇,又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曲妙妙冷冷笑他,看他不咳嗽了,便撂手开说话:“我今儿请你原是为着道谢,竟不知你得了高人指点,进门先拿话绕人?” 崔永昌面上沉稳,勾住了她的帕子,不让人走:“哪里来的高人能给我指点?” “别叫我戳破你的谎!”曲妙妙道。 崔永昌更是信誓旦旦:“母亲一心偏你,但凡她老人家帮我说一句好话,我这会儿也不必上赶着过来,只为多看看你了!” 曲妙妙教他这话唬住。 想起婆婆待自己得好,气焰顿时折了一半儿。 这人纵是有万般不是,但公公婆婆待她,真真是比亲女儿还要亲。 平日里千好万好自不必说,便是这回她气恼不过,出来住在了兄弟这边。 婆婆也不曾抬长辈身份压她回去,只叫人传话让她宽心,又安排了南外楼的书房,方便她处置铺子里的各项事宜。 曲妙妙自认是个面和心硬的人,可遇上这么好的婆婆,她实在不忍心辜负了这片心意。 她沉吟片刻,终是开口劝了两句:“他年纪轻,又护我护的厉害,你不该打人的。” 崔永昌攥紧了她的腕子,把人拉在跟前道:“我再不敢了。” 曲妙妙只淡淡看他。 这人生了一张会说话的嘴,能将人气死,也一样能哄的人舒心。 只可惜,说出来的话,多不过脑子。 从前应过的那些话,都鲜少有做到的。 见她不语,崔永昌又侧着脸给她看自己吃亏的痕迹:“阿娪,那天打架,我脸上也落印儿了。” 他皮肤白皙,加上侯府使得药膏都是极好的,那点儿青红印子,没两天就早好了。 曲妙妙看他脸上干干净净,想嗔他幼稚,又懒的因这点儿小事儿再纠缠起来。 叹了口气,顺着他的话道:“好多了,拿消疤的药膏养着,别破了相才是。” 崔永昌乐地揽她腰身:“阿娪……” 他语气软软,像一只得了夸奖的大狗:“你不在家,路喜手上没个轻重,教他替我擦药,跟揭了皮一样的疼。” “头几天夜里燥热,我咳嗽想要找水吃,也没人管,等缓过劲儿来,嗓子都咳疼了。” 曲妙妙道:“叫路喜在外头小竹床上陪夜。” 崔永昌反驳:“他不洗脚,我嫌他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