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手级医女 第9节
巧妹搓了搓手,“倒也不是不敢说,他凶是凶,对我挺好的。就是家里不富裕,小病能忍就忍了。” 那大汉道:“巧妹别上当,分明是他们串通好了,黑店!你们放开我,我要报官!” 钱掌柜叫道:“好啊,报官,明儿一早就报官!谁不报谁是儿子。” 大汉道:“对,谁不报官谁他娘的就是孙子。你们赶紧放开老子,不然老子……” “闭嘴!”云禧喝道,“再说给你堵上!” 大汉骂道:“你个小臊……” 季昀松抱着孩子走过去。 大汉怕吃亏,不敢再骂,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云禧继续问巧妹,“是不是总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巧妹道:“不但头晕,额头也痛,心烦,手脚发热。” 云禧看了看她的舌头——舌头发红,津液不多,边缘和舌尖淤点密集。 望闻问切,切是诊脉。 她先诊寸口再诊人迎,脉又细又涩,“淤阻上窍,目不得血,故盲。你的小日子许久不来了吧,腰难受吗?”最后一句,她是在巧妹耳边说的。 巧妹有些黯然,“这是因为病了么,我还以为怀上了呢。”顿了顿,她又道,“腰确实像折了一样难受。这次进城,我本不想来,但小叔子打伤了人,赔人家不少银子,镇上的人说京城绣品卖的贵,要求也高,我不得不过来看一看。” 云禧道:“我知道了,这病能治。” 赵大夫已经从墙角走出来了,闻言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巧妹脸上有了些许欢喜,“所以日后我还是能看见东西的是吗?” 云禧道:“是的。” 她找掌柜要来纸笔,写了一张方子:粉葛根一两九钱,菟丝子、枸杞子、覆盆子、车前子、五味子各三钱半分…… 云禧运笔如飞,很快就写好了,让伙计给大汉松了绑,“照方抓药,先吃完四剂,复诊后会重新开方。” 大汉一巴掌打掉方子,“没钱!这是他们两口子下的毒,你们串通好了,休想我上当!” 钱掌柜也怒了,“云大夫,林公子,你们在这里照应一下,我这就去报官。” 这种人就是混蛋,绝对姑息不得。 云禧道:“你去吧,他不敢乱来。” 巧妹哭道:“当家的,千万使不得呀,这位大夫把我的病说得一清二楚,绝不是中毒。” “一旦经了官,咱不是挨顿打,就是搭进去不少银钱,爹和娘还等着咱们回去伺候呢。当家的,你去买药吧,钱花没了我再赚就是。” “你哭啥,不许哭。”大汉的声音柔了几分,似乎有些意动,然而他的目光四下一扫后,又咬着牙根坚持着要报官。 季昀松明白他的心思——盘碗都是他砸的,他怕赔钱,就想一条道走到黑。 季昀松想让他死了心。 他说道:“只要进了顺天府,多则百两,少则五十两银,地上不过是些粗瓷,孰轻孰重你考虑清楚。” 大汉顿时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目光又犹疑了起来。 钱娘子叹了一声,说道:“盘碗都是旧的,要不了你几个钱,还是给这位娘子治病要紧。” 钱掌柜气得直拍桌子,“你这婆娘,我这脑门子不用赔的么……唉唉,算了算了,跟你吵不起。” 外面的议论声一直没断,不是说钱娘子心软,就是说经了官府准没好果子吃的。 大汉听得分明,这才瓮声瓮气地说道:“行,先抓药,要是治不好,看我打不死你!” 这个“你”指的是云禧。 云禧冷笑一声,“好啊,我倒要看看谁能打死谁。”她从地上捡起方子,瞥一眼正在盯着方子看的赵大夫,又道,“这里缺三味药,你先照方抓药,然后来枯荣堂找我,我免费给你补齐。” 她不在乎方子,但赵大夫畏惧强权,不配这么快得到她的方子。 赵大夫有些尴尬,但也只是有些而已。大青朝的大夫的方子都保密,能偷学就偷学,不能偷学便也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再说了,看起来似模似样,不一定能不能治好呢——他主治外科,内科早就生疏了,于妇科懂的更是不多,虽然摸过脉了,也知道其病得很重,但着实不知如何下手。 “免费?”那大汉重复了一遍。 “对,免费。”云禧道。 她不可怜这大汉,但可怜那女子,女子手上针痕密布,靠刺绣为生,想必极为辛苦。 大汉垂首沉默片刻,“行,你要是治好了我婆娘,我给你们磕头赔罪。” 病看完了,买药的买药,回家的回家,看热闹的也散了。 大汉和唐大夫,云禧和季昀松,四人一起出了福来客栈。 天已经黑了,街上行人不多,偶尔的几声呼唤声,让人倍觉此时此刻的静寂。 商铺前零星的气死风灯照亮了一条条石板,柔润的青丰富了暗夜的色彩,笔直的道路也变得生动起来了。 走了几步,季昀松开了口,“有几成把握?” 云禧把困了的豆豆接过来,“八/九成。” 八/九成,几乎是十成十的代名词。 季昀松问:“你的医术来自尊祖父吗?” 云禧安慰地轻抚豆豆的后背,小声道:“是的,他虽是游医,但医术很不错。” 季昀松又问:“你懂武艺?” 云禧笑了,“我就会两招防身术,但我确实懂些武艺。” 季昀松琢磨了一下,防身术指的是她对大汉使的那一招,武艺可能是她异于常人的力气。 他说道:“你是妇道人家,用棍棒倒也罢了,这般出手只怕于你的名头不好。” 云禧反问:“我是妇道人家,不也开了医馆?” 季昀松苦笑着摇摇头,“我本以为你会招坐堂大夫,从未想过你会亲自出手。如果可以,我觉得还是招个大夫稳妥。” 云禧知道,他的意见在这个时代是正经道理,她就是辩一万句也难以说服,不如索性闭嘴。 季昀松见她不表态,还要再说,忽然想起自己其实没什么立场,只好把涌到嗓子眼的话都咽了回去。 第9章 方子 二人不再说话,一路沉默着回到枯荣堂。 小果子把火照顾得很好,两只大锅都咕嘟嘟冒着小泡。 季昀松在堂屋安坐。 云禧把熟睡的豆豆送到床上,然后把当归、丹参和活磁石找了出来,刚用草纸包好,那大汉就来了。 还是小果子开的门。 季昀松也起了身,提醒道:“那位赵大夫好像对你这方子很感兴趣。” 云禧道:“随便他,如果能因此多救几个人也是好事。” 季昀松拱了拱手,“医者仁心。” 说话间,大汉进来了,小果子先把药接过去,再给大汉。 云禧道:“一天一剂,前后煎两次,两次倒在一起,混合后再服。” 大汉闷声闷气地说道:“我会煎。”他谢也不谢,转身就走。 小果子嘀咕道:“连个谢字都没有,没什么人啊!” 大汉听见了,嚷道:“治好治不好还两说着呢,谢个屁,欠着!” 云禧挑了挑眉,“倒也不是无可救药。” 季昀松又问:“如果无可救药,你还救吗?” 云禧道:“你也说了,医者仁心,我对病人一视同仁。” …… 从枯荣堂出来,小果子问道:“四爷,你觉得云娘子真能治好那妇人的病吗?” 季昀松道:“不知道。” 尽管云禧表现得非常自信,但季昀松对她没有多少信心。 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一个医者,如果只会诊脉开方就类似于纸上谈兵。只有根据病患的病情对方子酌情加减才是真正会治病的医者。而这样的经验,往往是大量的行医经历累积起来的。 云禧才多大,十八岁而已。 她给他的第一印象是沉默,不爱说话,甚至有些腼腆,完全不像一个成熟的医者。 小果子知道,季昀松说不知道,其实是不愿胡乱猜测的意思。 他不再多问,自语了一句,“我觉得云娘子很厉害,一定能治好她。” 季昀松点点头,“但愿如此。” …… 翌日。 天刚蒙蒙亮,云禧就被公鸡叫醒了,将要起床,就见豆豆的小胳膊挥了过来,“啊!” 这是要她换尿布呢。 云禧一骨碌爬起来,先把自己和豆豆收拾干净,继续熬煮仙草…… 差不多辰初,仙草冻做好了,丁婶子也来了。 她抱着狗儿好奇地在八仙桌旁站了站,“云娘子,这是药吗?” 仙草冻还没凝上,黑乎乎热腾腾,看不出什么来。 云禧道:“黑凉粉,消热解暑的小食,等会好了我你先帮我尝尝味道。但咱们先说好,孩子肠胃弱,不能吃,不是我不给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