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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焚蕙叹,兔死狐悲。” 太妃这样说。 就连沈栖棠自己都难免物伤其类,更何况皇帝与那位美人还有夫妻之恩。 她还是不能释怀,想去小楼见百岁。 离开前,她听见太妃怅然若失地喃喃自语,“春花是不能开得太艳的,否则令群芳忌惮,唤来春风春雨,不过转眼就被埋入淤泥……” 阿扇是这样,先皇后也是这样。 还有许多连名分都得不到的姑娘,在这宫墙之下,也没能活过初春。 …… 皇帝要为阿扇做整整四十九日的法事。 这不合规矩。 满朝文武都在劝,但虞昼持不听,盛怒之下,还杀鸡儆猴,又是斩首又是贬谪,这就有些过火了。 但神子澈却只是眼看着朝中乱作一团,称病不出。 六部之中,出头的尚书、侍郎都被下放入狱,吏部的陆侍中平白捡个便宜成了尚书,也开始明哲保身。 不过外面沸沸扬扬的流言终于还是传进了宫里,陆府中出了只猫仙姑的事没能瞒住。 有人弹劾陆尚书豢养妖物,致使皇嗣夭折。 陆尚书无计可施,索性听了侯府的劝,将猫儿献入了宫中。 “她居然真的来了。” 沈栖棠坐在小楼里写下一张药方,盯着窗外纷飞的雪,有些怔忡。 猫儿不会擅作主张,如果没有沈川芎的指使,她此刻应该已经逃了。 百岁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茫然地看向她,在纸上写——谁来了? “嗐,一个朋友。”沈栖棠回神,将药方递给她,“我思来想去,若要治好你的嗓子,或许这药能有用。……就算没用,也不会有害处。” 这是她手里为数不多的“药方”,与毒不沾边。 百岁有些诧异。 她单知道沈栖棠这几天又是翻医典又是煎药试药,却没想到是在准备给她的东西。 初秋承诺她的事,这家伙居然还放在心上。 小姑娘鼻子有点儿酸涩,然而还没等她哭出来,被感激于心的当事人就优哉游哉地冒出来煞风景,“用不着谢我,你这字太丑,我看不懂。不过,要是治好了,可别忘了给诊金。” “……”滚吧,没你这个恩人。 锦鸾宫位置太偏,离猫儿所在的地方太远。 沈栖棠只要一离开锦鸾宫的大门,就会被人盯上,想去见猫儿一面问清缘由,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小楼里的太平日子也没能过太久。 大概是阿扇死后的第十日,宫中乱了起来。 柳赴霄在宫外查到线索,一路顺藤摸瓜,人证物证都指向了德妃徐氏。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有淑妃一案在前,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这件事。 虞昼持在盛怒之下,下令将她处死,并夺了徐家虎符。 “听说皇帝原本还打算迁怒徐家,夷平他们九族。太后和柳国公都没劝成,若不是这道诏书最后被国师拦下,只怕这王都就要大乱了……” 太妃拥着雪狐裘,在廊下观雪。 沈栖棠与百岁都陪着她,有些沉默。 老妇人又笑了笑,“国师搬出了先帝遗命,不惜得罪皇帝、不顾病体拦下诏书,如今徐家对他可谓是感恩戴德。” “徐家奉命戍守疆界数十年,麾下众人对他们忠心耿耿,这实力并非一道虎符就能剥夺的。”沈栖棠叹气。 阿扇一死,虞昼持心绪不宁,清净翁之毒绝不消停,怒火与毒火齐烧,连这点判断力都抛诸脑后了。 她垂眸,低哂,“收回前言。喜欢也好,同病相怜也罢,他对阿扇的确是真心的。” 不过下毒之事,真相未必就是如此。 神子澈到底不放心她体内的毒,每隔五日就进宫带她去找溯娘。 这日傍晚。 二人帮着溯娘清扫庭前雪。 沈栖棠迟疑良久,“停灯……当真是德妃的手笔么?” 青年动作一僵,淡笑,“怎么突然这么问?” “本来倒也不觉得。不过你拦下株连徐家的诏书后,他们居然没有起兵的打算,这不合徐老太爷的性子,除非,他是被你劝住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 “查出德妃的是柳赴霄,救下徐家的却是你。不觉得颠倒了什么吗?” “职责而已。你应该明白,那封诏书一旦到了徐家,这时局就要大乱了。”神子澈云淡风轻地说着,继续扫雪,“在怀疑我?可你从未怀疑过秦寄风,怎么换做是我,就——” 沈栖棠蹙眉,小声打断他,“少拿秦寄风说事。如果是为了时局着想,在皇帝下诏前你就该劝住了。对外称病,是说得通。可你到底病过没有,我还能看不出么?” “……” “不是德妃做的,对吧?” 有过一次前车之鉴的人,不应该做这种蠢事。 神子澈沉默良久,笑了笑,“你没证据。” “事已至此,我还能到虞昼持面前告发你么?” 那岂不是成了自掘坟墓。 沈栖棠呼出一口白气,搓着手,小声,“我好像大概明白,为什么每次提到某些事,你就对我讳莫如深了。” 从叶太师被斩首的那一次起,她就该意识到的。 “你是从哪里得到停灯的?还有柳赴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