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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愣,笑声都闷在胸膛,细微的震动都令沈栖棠草木皆兵。 “……你这是想让我早些入眠的样子嘛?”少女恼羞成怒,闷声抗议。 “不急,戌时未过,还早。” 她气急败坏,伸手推他,“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男人便顺着她的力坐起来,回眸望她,若有所思,“我倒是有个主意,想来很快就能让你入睡。” 沈栖棠老脸一红,“奇奇怪怪的办法不要!也不准用迷烟!” “我又不是你。”神子澈抿唇浅笑,趿了鞋出去。 锦被上还留有残温,沈栖棠听见他掀珠帘的声响,连被压皱的被面都空落落的,好似正暗讽着她心底的些许微妙遗憾。 一阵白光闪烁,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响声炸开,她甚至觉得是有什么天神持斧劈开了附近巍峨的山川,连屋子似乎都受了牵连,在万钧雷霆的余威中震颤。 她将被子蒙过头,紧阖着双眸,颇有几分掩耳盗铃的意思。 神子澈取了一本书回来,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头,“给我留些位置。” 被子里缩成一小团的沈栖棠闻言,默不作声地往内侧滚了一圈。 乖巧与平日张牙舞爪的小模样对比鲜明。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他嗓音低沉清冷,如山涧如溪流,不徐不疾,没有古怪滑稽的抑扬顿挫,只是平缓而温柔地读着《中庸》。 不过片刻,锦被里哈欠连天。 老先生们撰写的经典,虽是经典,但对于像她这般不肯上进的人而言,无异于天书。 助眠效果拔群。 …… 等沈栖棠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 屋外花树间鹧鸪啼鸣,草木还挽留着昨夜的雨。 是七月里难得清新凉爽的光景,待雨收天晴,烈日破云而出,又是一日炎夏。 神子澈也不知是何时离开的,算时辰,早朝应已散了多时,约莫是在官邸。 续玉蛊一事已了,沈栖棠忙了多日,骤然清闲下来,一时竟连先前的种种计划都忘诸脑后。她撑了把油纸伞,茫然在微雨中立了良久,才如梦初醒般,往后院的角门走去。 此时柳赴霄也必定在衙门当值,正是去沈府通风报信的大好时机! 心虚作祟,少女蹑手蹑脚地在小径中穿行,离门一步之遥,却听身后小丫鬟脆生生的嗓音,问,“沈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沈栖棠一愣。 她心下无措,好在早就习惯了心虚,表面上瞧着还是一派镇定自若,“闲来无事,出去逛逛,一个时辰就回来的……” 神子澈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找个陌生的小丫鬟来盯着她才对。 就算有门禁,也一定是他那帮护院。 沈栖棠有些狐疑地打量了那小姑娘一眼,“你找我有事?” “是宫里派人来请老夫人,想请姑娘一并前去。老太太那里正找您呢!” 沈栖棠心中顿时“咯噔”一声,不安油然而生,“请我做什么?” “似乎是老太妃近来抱恙,因听说姑娘能妙手回春,便命人前来召请,希望您与老夫人都能到宫中小住几日。” 若只是去见老太妃,倒也无妨。 可如果要在宫中小住,就少不得要与柳太后见上一面。 那毒妇,岂能容她? 第143章 钓鱼 小丫鬟在前面引路。 风拂过竹林间的小径,雨丝横斜。 风停下时,小丫鬟听见身后一阵怪响,疑惑地回头,只见一把青绿色的油纸伞倒在地上,那薄衫青罗裙的姑娘已不知去向。 …… 墙外的沈栖棠双掌合十,愧疚地朝那小丫鬟所在的方向拜了拜,消失在细雨遮掩的小巷尽头。 沈府。 池塘边临时搭了个颇为雅致的雨棚,沈老爷子和两位公子安详地坐在雨棚下,钓鱼。 老爷子与沈决明早习惯了这桩修心养性的行动,任凭风中的雨丝打湿衣袂,不动如山。 唯有沈广白还有些心不在焉,叹气,“昨夜雷声大作,也不知外面平安与否。” “若有事,自会派人来喊。既然没有,就不必杞人忧天了。”沈决明盯着湖面,淡淡地答道。 沈老爷子愣了愣,像是才明白过来似的,“昨夜打雷了?” “……那么大的动静,您没听见?” “没啊,昨天七夕,你娘嫌热不肯出门,我俩一早就睡了。”沈杉寒一摸花白的后脑勺,若有所思。 早上好像是听见有家仆议论,说是出了什么大事…… 可他那会儿睡得云里雾里的,愣是没听着。 他回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记起来,便点点头,“罢了,明儿说得对,若有什么用得着咱们的地方,早就上门三催四请来了,哪里能这么安生?” 沈决明又道,“不过近来城中多事,还是多加小心为好啊。” 那父子二人仿佛今早才刚到王都似的,茫然,“城中怎么了?” “不太平,连我都被人跟踪了,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沈广白追问,“该不会是二嫂误以为你在外面有人,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