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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想来,此人的身份,他的确从未查过。 “尊敬的皇帝陛下,你该不会相信种无知蠢妇的话,而来怀疑我吧?”神师也看见了,不过片刻,他冷笑,轻蔑地道,“供奉神灵,必须要用最真诚的心,才能让他们听见你的心愿!既然你已经开始动摇,那就等着前功尽弃吧!” 皇帝一愣,也觉得自己那份疑虑可笑。 他是亲眼看见过神师用莲花符纹治好濒死的病人的! 只是这清净翁之毒更复杂,所以他才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他可是九五之尊,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只是要舍弃区区几个蠢笨下贱的妇道人家,就能换他平安长寿,有何不可? 他想着,面无表情的脸上顿时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神色,笑,“神师多虑了,朕只是在想,那个女人能逃到哪里去。” 第87章 昨晚又去哪儿了? 四更天。 静谧的殿宇里突然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在这种地方,沈栖棠没有彻底放下戒备,很快从梦中清醒过来,悄无声息地抚上了靴子里的匕首…… 屏风后,有人长长舒了一口气,才绕出来,就被突然贴上脖颈的冰凉刀刃吓了一跳,“我错了我错了!我哪儿也没去,就是在后院乘凉来着!皇兄别杀我!” 沈栖棠愣了一下,默不作声地放下了刀,“虞沉舟?” “咦?”那人也有些恍惚,傻乎乎地吹燃了手里的火折子,那张清秀俊逸的脸茫然了片刻,惊呼,“沈栖棠!我就知道你还没死,什么时候回王都的!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唔!” 少女立刻嫌弃地捂住了他那张喇叭似的嘴,“小点声!没大没小,叫小姨!” “……你年纪比我还小。”虞沉舟小声咕哝着,绕着她转了一圈,思忖,“你说你怎么大半夜跑这儿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虞昼持终于忍不下去,打算派人暗杀我了呢。” “说来话长。”沈栖棠望了一眼窗纱外的天色,压根儿就没打算解释,蹙眉,“你刚才到哪里去了,这节骨眼上,你可别再弄什么给狗皇帝戴绿帽之类的事儿……” 虞沉舟被她噎得够呛,有些不满地嘀咕,“我是那种人么!只不过是长夜无聊,我暗中出去和美人畅谈了一下人生与理想!” 沈栖棠神色一凝,越发警惕,“在哪儿谈的?屋顶还是屋里,外屋还是暖间,帐外还是帐内?和哪个美人!我听说后宫里一共就两个美人,还都是受皇帝青睐的,他是不能人道,但这也不意味着他不会发现啊!” “……”她想哪儿去了! 虞沉舟扶额,“我是说广义上的‘美人’,也不是宫里的。我是有几条命啊,生死都落在别人手里,还敢动他的女人?” 沈栖棠一怔,狐疑地道,“你的意思是,冷宫里有出去的密道?” “对啊。”虞沉舟神秘兮兮的,“一年前有个贼,偷东西都偷到宫里来了,正好被我抓住。这条密道就是他进来的时候挖的,我没把这事儿声张出去,放他走了,密道也留了下来,一直没人发现,你可千万别往外说!” 他能出去? 他隔三差五地往宫外跑,一年多了还没被别人知道? 虞沉舟又重新将那张桌案挪开了,露出密道黑魆魆的入口。他勾肩搭背,拉过神情恍惚的少女,小声,“从这儿出去,也就小半个时辰的路就能出城,尽头是一口废井,踩着井壁的往上爬就行。” 沈栖棠挑眉,“那又是什么地方?” “以前是个书院,有山有水,景色还不错。后来被一个从凌城来的儒士盘了下来,请了两位擅琴的歌姬,专门用来请文人雅客谈论诗画了。” 虞沉舟说着,神色间还有几分留恋,“虽说大家都是不得志之人,但见解却颇为不凡,就连那两位歌姬,谈吐都十分高雅!而且去那里的人都戴了面具,相交甚笃却不必知晓彼此名姓,当真是人间仙境!” “……我希望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处境。” “人生苦短,当然要及时行乐啊!”虞沉舟不以为然,“你这一看就是在外面逍遥惯了,才不知道我的苦!不过话说回来啊,你到底为什么会跑到冷宫来,还穿了这么一身轻浮庸俗的衣衫!” 匕首在指尖翻转,凌空挽了个花,沈栖棠面无表情,“我要出去了,你悠着点。” …… 枯井已经干涸了许久,砖石并不打滑,十分容易上去。 已是五更天,夏日昼短,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不远处的那栋小楼却仍然灯火通明。 七弦琴低沉厚重的音调缓缓构成一曲《高山流水》,不比花楼里那些轻浮的曲子拨人心弦,却也别有一番意趣。 的确,格外雅致。 天色不早,沈栖棠易了容,往城门方向赶,只等了片刻,就到了开城门的时辰。 侯府。 神子澈一夜都未曾好眠,他总觉得要出事。 尤其是今日黎明时分,宫中传来消息,说要罢朝一日,那阵不安的感觉便越发不容忽视,直到听见院门外传来的细微动静,正是沈栖棠与灼炎的说话声,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披了外衫出门,就看见不远处灼炎问了几句便离开了,沈栖棠却活像是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往她那间小院里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