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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东头的山上处处都是坟地,还有些尸骨连个归处都没有,只用破草席或是麻袋裹着,丢在山间。 沈栖棠凝神观察着山路上的车辙,辙痕很新,也没有被覆盖的痕迹,沿着辙印一路往上走,尽头是杂乱的脚印,通往真正的乱葬岗。 姜不苦躺在棺木中,双眸失神。 她连过了多久都不知道,身边僵冷的死者已经被她摸着黑潦草地验过几次,虽然也没能得出多少有用的结论,但至少可以勉强打发时间,驱散心底趁虚而入的恐慌。 突然,外面隐约有了些动静,少女熟悉的嗓音似乎就在上方不远。 姜不苦用力拍打着棺盖,“沈栖棠!这里!” 狭窄的空间里顿时被她的呼救声填满,很快,上面的声音停了下来。 棺木被埋在底下,不过好在并不算深。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沈栖棠掀开棺盖,也还是被迫不及待往外蹦的姜不苦吓了一跳。 劫后余生,女人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抱着沈栖棠死不撒手,“小棠!你可算是来了!再晚几个时辰我就要跟着这姑娘一块儿走了!” “……你怎么被埋在这儿了,这人又是谁?”少女拎着她的衣襟,将她提得远了些。 棺中的这名死者看上去应该不足三十,妆容精致,神色安详。 沈栖棠下意识去看她的指甲,但此人十指上染着蔻丹,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姜不苦平复了情绪,见她迟疑,问,“你身上带刀了没有?” 少女那双银面绣靴里常年藏着两把匕首,是以百炼钢铸成,不易折断。 沈栖棠交了匕首,转过身避开女人验尸的场面,捂着鼻子,叹气,“擦干净再还我。” 姜不苦没理她,自顾自说着昨夜的遭遇,“快到山脚的时候,一个护院下车放水,我就挪了一步,结果没一会儿就有人绕背打晕了我。” 怪异的气味氤氲在当空,沈栖棠取了火折子,背风给自己点了一小块松香,“我思来想去,也就是这样了。不过,既然你和他们打过照面,可曾看见脸?” “平平无奇,衣服倒是有点儿印象,兴许是哪家护院的着装。”姜不苦沉吟片刻,“当时天太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衣应该是碧色,袖口浅青,裤子黛绿,黑靴,上面有个银色的图纹。我肯定是见过的,但一时间实在想不起来了。” 沈栖棠蹙着眉心,回忆着这配色。 的确像是在哪儿听说过? “咦,这是什么?”姜不辞从死者喉咙里取出了一块沾着血的物件,用帕子擦干净,端详良久,啧啧称奇,“这人是吞金死的,却又有中毒的痕迹……” 少女讶然,“也是中毒?” “还是砒霜。” 同一伙人,同一种死法。 沈栖棠愣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吁出一口浊气,“我还以为我是命犯太岁,走到哪里都要出幺蛾子。没想到,这么多巧合兜兜转转,居然是同一桩。” 第81章 我又不是个饭桶 若沈栖棠再晚回家半刻,侯府就要张罗着出去找人了。 少女站在月洞门下,心虚地抬头看了看已悄然挪上了中天的月牙儿,顶着男人的视线,讪笑,“哎呀,这不是一个没注意,就迟了嘛……” 神子澈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嗯。” “我找到姜姐了!” “嗯。” “我们还发现了一些线索!” “嗯。” 低沉的嗓音毫无波澜。 沈栖棠挠头,琢磨片刻,退了两步,一个冲刺扑了上去。青年猝不及防,被香香软软的少女撞了个满怀,下意识伸手接住她,总算是有了些不同的反应。 他有些无奈地抵上少女的额角,双掌扣住她细瘦的腰身,叹气,“饭菜都凉了,一会儿热过了再吃。” “你就不问问发现了什么线索么?”沈栖棠勾着他的脖子不放,“你难道对那些事就真的一点都不好奇?每次都只知道叫我吃饭,我又不是个饭桶,缺一顿少一顿能怎样?” 神子澈抱着她坐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角,“你自己就是个大夫,饮食上不知注意会怎么样,你心里没数?那些事以后再说也不迟。” 她吃痛,双手抱着额角,小声嘀咕,“你是不是又猜到了?” 男人但笑不语,默认,“柳赴霄回来后,找了城门下的守卫盘问,然后失魂落魄地回了家。能半夜出城的家仆,这皇城之内并不多见,会让他露出那副神情的,更少。” 沈栖棠愣了愣,她想到姜不苦口中那些家仆身上的着装样式,这才回忆起来,震惊,“这是柳家护院的衣裳!” 可是柳家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他们自家嫡出的小姐! 这根本就不合理! 后厨很快将饭菜热好送回,神子澈见她心不在焉,便替她盛了汤,低声,“若这是真的,恐怕这桩案子就查不到底了。不过对你而言,无论案子能不能被彻查,都会是好事。” 沈栖棠茫然,“嗯?” “柳赴霄之所以会愿意为了陛下赴汤蹈火,是因为他一直相信着柳家长辈的话。他似乎一直将那些教导奉为正义与平生的信仰……” 神子澈说着,垂眸一哂,有些嘲讽,“认定的信仰分崩离析,他自然会与柳氏一族离心。天子的心腹一共就那么些,少一个最得力的,难道不是一桩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