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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栖棠这边正喝粥,听她们一唱一和,差点儿没呛着。 身边的青年一双桃花眼里浸满宠溺,轻拍着背替她顺气,低声,“先别忙着凑热闹,吃完。” 沈栖棠沉默着,搁下筷子,小声,“不行,回头掌柜的又骂我。” “嗯?” 她不答,打量了陆家小姐几眼,吩咐小学徒,“外感风邪,伤风咳嗽,病得不重,你看着抓药。” “我家小姐分明是中了毒!你们怎可随意应付,草菅人命?!” 屋里大夫都不瞎,“陆小姐的确只是偶感风寒,其实不吃药也能自愈,只需好生休养……” “胡说!常言道治病行医,需靠望闻问切,你们连脉象都不诊,就都知道了?一群庸医!” 沈栖棠烦了,“那你自己治?” 神子澈按住她,重新将粥碗推到她跟前,神色极淡,“灼炎,关门。” “二位慢走,恕不远送。” “你又是哪里来的……”芽儿的话都没能说完,就被那个凶神恶煞的大个子关在了门外。 她从小就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在府里的地位也非同寻常,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尊称一声“芽儿姑娘”,又何曾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过这等羞辱? 懵了一瞬,“小姐,你看他们!这简直就是不把老爷和您放在眼里!” “是你先胡闹,才让人心存怨怼,将我们拒之门外也是人之常情。你啊,还不快去敲门,向她赔不是?” 木板门挡得住人却挡不住声音,女子的嗓音沉静似水,温柔婉约,传进众人耳中。 有人嘀咕,“这陆家小姐倒是个明白事理的,偏养了这么个刁钻嘴毒的丫头!” “恶犬咬了人才想起来拉绳子,心如明镜又装什么糊涂人?”沈栖棠嗤笑,往病人堆里一瞟,望向精神不振的老掌柜,调侃,“早说了让您老换扇铁门,现在可好,雀儿聒噪得您睡不成回笼觉,气不气?” 老爷子眉头一皱,“你这小兔崽子说什么呢!咱们济世行医,要知道忍让,你就不能收了钱再赶客?” “……jian商。”沈栖棠啐他一口,慢吞吞喝完了白米粥,“人又不是我赶出去的,谁下的命令找谁问罪,怪我?” 不然呢,难道谁还敢找国师兴师问罪不成? 老掌柜顿时闭了嘴,翻了个白眼儿,佯装闭目养神。 神子澈这趟离京,不是为了明面上的差事,故而带的人并不多,也没声张。 陆知县也是昨日上午出了事才听说国师行踪,匆匆前去拜会时,被侍卫以休养概不见客的名义拦下。 后来他又往客栈递了几回拜帖,却没见回信,还忐忑揣测着其中的缘故,哪知国师竟是早已亲自到医馆去了! 师爷小心翼翼地问,“大人,咱们还去医馆吗?” 陆知县急了一头冷汗,“去,当然要去!可是去了怎么说呢?国师大病初愈都去了医馆,亲自过问百姓中毒之事,咱们却安守县衙大门不出,总得有个理由啊!” “您就说,小姐也病了,您爱女心切,才一时犯了糊涂!”师爷忖着,“小姐花容月貌,性情温婉柔弱,又知书识礼,国师见了,想来也会体谅的。” 第9章 一个想看戏,一个就敢演 “哦,爱女心切。” 神子澈守着药炉,连正眼都不曾看那姓陆的。 陆知县跪着,喘气都不敢,战战兢兢,“是,小女自幼亡母,体弱多病。昨日突然晕厥,下官一时担心,才失了分寸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是不该苛责。不过既然陆大人‘爱女心切’无暇抽身,那这知县的位置,不妨就让给那些‘爱民如子’的后生晚辈,如何?” 他说得云淡风轻,却令陆知县如遭雷击,“不不!国师大人明察!下官只是一时糊涂,只此一次再也不敢了!实在是这次小女的病势太过沉重……” “‘病势沉重’?原来如此,那么陆大人就更应该回去替令千金好生调养。晌午本侯会派人去衙门取知县印信,陆大人还是早些回去收拾,免得难堪。” 门边有窸窣的动静,神子澈边说着,边回头看了一眼,是沈栖棠踩着圆凳,想从高处的柜子里取东西。凳子腿有些不稳,摇摇欲坠。 他连忙扶住凳子,十分熟练地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将人捞了下来,皱眉,“找什么?” “一本医书,我记得是随手放在这里了。”沈栖棠挠头,一脸无辜。 “十五岁往后,你何时看过医书?想听就出来听,躲什么?” “……”看破不说破,就不能学学人家陆小姐揣着明白装糊涂嘛! 门外,陆知县轻飘飘被摘了帽子,眼见神子澈拉着那小神医走远,都还没回过神来。 灼炎抱着刀,歪头,“陆大人,还不走么?” “这,这下官真的只是一时糊涂,绝不会再有下次了啊!还请大人通融……” “这‘通融’二字,在下可不敢转告侯爷。不过,陆小姐如此娇弱,只是偶感风寒就让您弄出这么大阵仗,弃一城百姓于不顾,侯爷只是让您交出印信而没要了您的命,知足吧。” 陆知县一听见“偶安风寒”,就知道大事不妙,一张老脸红白青紫,支支吾吾半晌,除了求饶的话,什么都没能嚷出来。 灼炎照看着药炉,也不乐意搭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