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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她又要走, 沈炼舟想起什么,疾步上前。 “那个茶花的事, ”他张了张两瓣薄唇,最终一鼓作气说, “其实是我奶奶喜欢茶花, 所以我才在银河苑里种满了茶花。”他声色动容道:“江丹见我喜欢,有一天在肩头纹了一支茶花。” “而我却也觉得不错,于是在你肩头也纹了。”即便谈薇问起来,他也是百口莫辩, 那支茶花是他生命溃烂时的光,也是他对艺术的一种欣赏。 但谈薇自始至终没问过,她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毁灭那支茶花,像是对他彻骨的报复。 而他丢了魂。 错了就是错了。 覆水难收。 沈炼舟目光落在她右肩,眼睛一烫,颤抖着伸手又期期艾艾缩回,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对不起。” 谈薇顺着他目光溜向肩头,那里已结痂,只隐隐的疼。她笑着掸了掸肩上一枚红枫落叶,漫不经心道:“没事,一个伤口而已。” 一语双关。 她见他垂眸恸然,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往桥边走:“沈先生,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也请向前看吧!” 一座桥,可以架起一份可歌可泣的爱情,同样也可以粉碎一段岌岌可危的爱情。 从此,我与你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复见。 * 太阳刺目,沈炼舟眼睛刺痛。 紧盯着谈薇的背影逐渐在袅白的雾霭中消失不见,他伸手一拳砸在红艳艳的红枫上,鲜血从指缝流下。 他却一点不觉疼,任血蔓延,颓丧落寞地看着过往欢笑人群,他僵硬扯了扯唇,才发现唇角似乎麻痹了,他笑不出来了。 “mama,你看那个叔叔笑得好假。比假笑男孩还假!”稚气童声传来,男孩很快被大人吼着牵走了。 凌乱发梢盖住浓烈眉眼,沈炼舟眼眶微红,两手搭在膝上交握,斑斓花丛中摇曳着情侣交缠的身影,他黯然垂下睫毛,心成枯槁。 少顷,他拿起手机翻出王裕河给他的恋爱秘籍,像是一个武痴看着无意中得来的武林秘籍,如饥似渴。 “挽回对方第二步:装可怜,对于女人来说简直就是杀手锏,这是我实践多年.” 沈炼舟想起刚才,解释装可怜双管齐下,她却依旧视若无睹。 他摩挲着下巴思考,难道他现在不够惨? 修长指尖翻滚手机屏幕,混不觉路边一只黑色野狗蹲在他旁边,虎视眈眈。 等牠汪汪汪几声,沈炼舟才惊魂一跳,急速后退,盯着野狗,精神紧绷。他惊惧地盯着野狗,恍惚间想起了那日与谈薇经过明亮的巷子,一只野狗突然窜进来。 他对狗犯怵,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躲在谈薇身后,而谈薇像个侠女勇敢地捡起地上树枝替他赶走野狗,并且安抚道:“别怕。” 烈日当空,明晃晃照着,他站她身后,女人在驱赶狗狗,而他则盯着她洁白晶莹的侧脸,盯着她鬓角的小绒毛与青色的血管,失了神。 早上雾气散尽,回忆跟着散去,沈炼舟驱走心口锥痛,盯着野狗嗜红刷亮的眼睛,阴测测道:“人倒霉,连狗都来欺负我。” 他快步踏出公园,好在野狗没跟上来。 他长舒口气,隔着道陈旧的铁栅栏对无辜的野狗,说:“你要是只猫,我还可以把你带回家。” 这么一说,他想起了索芳。 那畜生找了一周都没找回来。 恐怕凶多吉少了。 但他还是祈祷索芳被好心人捡回家。 甚至奢望能找到索芳。 就像奢望能把他遗落的蔷薇找回来一样。 * 沈炼舟今天到公司比以往晚了将近半个小时。 早上九点,一行公司高管,坐在顶楼的多功能会议厅,屏气凝神、井然有序地汇报,各个表情凝重、严阵以待,生怕长桌尽头的那位年轻上位者,中途打断他们,哪怕是皱个眉头,都能让他们闻风丧胆、战战兢兢。 不过沈炼舟可怕归可怕,一众人却对他十分尊敬,毕竟经过前一个纨绔子弟的残忍折磨,遇到沈炼舟这样杀伐决断、运筹帷幄的老板,简直就是烧高香了。 此刻,下属们揣摩不了他的心理,今天的沈炼舟,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会议临近尾声了,他依旧靠在椅背上,手掌交叉成小山丘,只是静静聆听会议,脸若寒霜,未置一词。 他们盯着他缠着绷带的手背,有些迷惘。 直到,在陈总汇报关于“cm--1”原型药研发的项目进展时,沈炼舟的表情才有所松动。他目如冰棱,直直射在陈总脸上:“能解决吗?” 程总立马答:“可以,不过需要时间。” 沈炼舟:“多久。” 陈总:“九个月。” 沈炼舟阖上文件,沉声道:“在年底前进入临床试验阶段。”他很想作为第一批用药志愿者。 沈大总裁交代的事,就是跳进guntang的火炉里去捞废铁,也得干啊! 陈总领了这个“军令状”,欲哭无泪地说:“能。” 会议结束后,沈炼舟回到办公室,扯掉领带,脱下西装搁在椅背上,他摘掉笔帽,签下一份文件。 秘书进来给他冲好一杯黑咖:“沈总,去往德国的机票已经订好,信息发送在你手机上。” 秘书离开,手机震动,是江丹打来的。 沈炼舟没接,让它自动断掉。稍后江丹发来一条微信:我爷爷想见你了,今晚来澎树湾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