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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了半天,可是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岸则一直默不作声。 陶韵看起来美丽脱俗得不问世事,目光却比丈夫毒辣得多。 她了然地看了他一眼:“被霸凌了吧?” 郁丹青一愣:“不会吧?我看他跟班里的男孩子处得挺好的呀。” 因为讲课幽默风趣,平易近人,郁丹青在学生里很有人气,上课的时候基本没人开小差,都在认真听他讲课。 冯达旦和苏逸川他们,自然也没有闲工夫来挑衅陈岸。 那些恶意的围堵、泼脏、嘲笑,都发生在无人问晓的阴暗角落。 正如郁风晚所说,陶韵有挺严重的洁癖,她看起来是那种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皮肤柔嫩,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夜晚在家也要喷淡淡的橙花味香水。 她捏着鼻子命令丈夫带陈岸去洗澡,衣服就穿丈夫的旧T恤和旧短裤。 等陈岸洗得干干净净出来,脸色才好了一点。 “今晚就和小晚一起睡吧,两个男孩子睡一张床,应该差不多正好。” 郁风晚看起来很想拒绝,但是这个家庭的家庭地位已经显然易见,陶韵郁风晚郁丹青。 郁风晚只能憋着气不吭声,没好气地瞪了陈岸一眼。 因为人长得好看,瞪人的样子竟然也丝毫不丑。 陈岸心里有种古怪的酥酥麻麻的感觉,跟被猫挠了一下似的。 莫名想到了以前班上那些女同学向心仪的男生嗔怒撒娇的样子。 进房间前,他突然对陶韵道:“谢谢jiejie。” 因为一直没吭声,突然开口说话,吓了三个人一大跳。 陶韵本来一直绷着脸,这下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小鬼头,闷声不响的,还挺机灵。” 一来就知道抱最粗的大腿,嘴还挺甜。 “行啦,你也别多想,”陶韵正色道,“身体原因,我挺容易过敏的,所以家里必须保持决定的干净整洁,不是针对你。” 郁丹青完全一副妻奴样,乐颠颠道:“对对对,上回运动会我跳远,摔了个狗吃屎,衣服里灌了好些黄沙,抖都抖不掉。回家之后直接被你师母赶出来了,让我把这层皮扒了再回家。” 想起郁丹青上次的窘样,一家人都哈哈笑起来。 陈岸也咧了下嘴,他是想和他们一起笑的,可是因为太久没有笑过了,感觉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短暂失去了这个功能。 只能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像个格格不入的小丑。 十点多的时候,陈岸跟着郁风晚回房间了。 郁风晚的房间不大,但是收拾得很干净,显然郁风晚遗传了他母亲的洁癖和艺术修养,书本模型画具都放得井井有条,墙上挂着巨幅欧洲裸女油画,书柜上排着满满当当的书,从西方艺术史到中国古典文学、二十四史、科幻小说、植物鸟类科普绘本……应有尽有。 陈岸从来没见过兴趣这么广泛的人。 他读过最多的书,是教科书和练习册。 房间里打了空调,凉丝丝的,郁风晚躺在床上,穿着白色T恤和棉质短裤,胳膊和腿都细瘦,体毛几乎看不见,皮肤洁白无瑕。 或许是身形漂亮优雅得有些像女孩子,陈岸竟然不敢看他。 刚摸了下床沿,郁风晚说:“你不会真打算睡我床上吧?” 陈岸默默把手缩回来了。 “我……睡地上。” 郁风晚懒懒道:“柜子里有床垫,自己拿,天亮之前叠整齐放回去,敢让我爸妈发现,你就死定了。” 陈岸默默地去柜子里拿了床垫,默默铺好,默默背对着郁风晚躺下来。 郁风晚熄了灯,房间里安静下来。 片刻后,郁风晚突然噗嗤一声乐了:“你白天揍冯大胆的时候不是挺凶的?怎么这会儿跟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 陈岸一愣,他没想到中午那场冲突,郁风晚也看见了。 “刚开始他往你碗里挤墨水的时候怎么不还手?” “……” “是想忍一忍就过去了?还是被欺负的次数太多,习惯了?” “……” “过得这么痛苦,就没想过转学?”郁风晚想了想,“我爸说你家额外交了几十万赞助费进来的,你家应该不缺钱吧?” 陈岸忍无可忍:“每次都是他主动挑衅的我。” 郁风晚似乎觉得他生气的样子挺好玩,挑了下眉毛:“哦?他怎么挑衅你的?据我所知,冯大胆虽然人傻逼了点,但是也不至于成天和人打架,肯定是你主动惹了人家吧。” 明知道郁风晚是在有意激他,陈岸还是可耻地上当了。 他激动道:“我惹他个屁!刚开学他就让我加入什么帮派,每个月给他交钱!我拒绝了,然后他就开始找茬堵我,往我桌肚里扔垃圾倒泔水!我就骂他,我艹你祖坟灵堂的二大爷——” 一不小心,就把以前在乡镇学的脏话暴露了。 骂声在房间里久久回响。 陈岸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这样漂亮精致的房间里说这样粗鲁的话,仿佛是在亵渎。 他陡然刹车,闭上嘴,忐忑地看了一眼房门。 幸好,房门似乎隔音不错,郁丹青没有冲进来。 郁风晚斜眼瞧着他,听他骂脏,竟然没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