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还是草民有良心
流火的官邸位于大王城偏西北的位置，这是一座占地将近三万平米的巨大、奢华的宫殿群，看那个规制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王爵所应该享用的。不过流火毕竟是觉醒者，龙行空也没傻到在这点上找流火的麻烦。 在流火官邸南面正门前，有一条长街，而街对面就是一排排的衙门，流火势力的各种行政单位都集中在这里。 这条长街没有任何商家，这里是沛水行政的心脏，这里是戒备森严的官府重地，无数政令都是从这条大街上发出去。 正因为这里位置十分重要，所以戒备异常森严，十步一岗是表面功夫，背后还有不少空行者在暗中戒备，再往外靠近城墙下，还有数千的黑甲军团整日戒备，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支援这里。 官威太大的地方，老百姓向来不愿意去，而百姓不愿意去的地方，自然也没人去哪里做生意，这里渐渐的就变成了大王城里最僻静的区域。 可是今天，当两名疑惑的官吏从房门后面探头观瞧之时，他俩才发现从大街的东西两个方向，突然出现一群群的百姓，正向这里汇集而来。 士兵们那里见过这么多百姓聚集在这里啊，森严的官府驻地又不是什么集市，怎么能允许百姓如此肆无忌惮的喧哗呢？就算流火大人仁善，可你们也要自律一点啊，怎么能蹬鼻子上脸呢？ 结果几名卫兵刚刚凑过去想驱赶，就让百姓给一顿乱骂回去了。 “臭小子，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老子是当年沛水惨案后的退役伤兵，老子杀人的时候，你们还没入伍呢，现在你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 “狗子啊…我是你二大爷，你丫的当兵不认你大爷了…赶紧滚一边去…” “几位哥哥别着急啊，我们过来是给流火大人捧场的，大人的借据不是就在这里卖吗，我们都是来买的，别人不捧场，俺们七里八乡的百姓捧场…” “就是，大王城里的人都没良心，都他 妈 的忘本了，可是我们没忘本，大人花着利息找大家伙借钱，居然还有人当缩头乌龟？我呸…” 在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士兵们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大头兵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后，一名士兵扭头就跑，也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报信去了。而留下的那些士兵，马上换了一副笑脸，赶紧维持秩序把百姓往售卖点里请。 这下那两名官吏可算知道厉害了，汹涌的人浪差一点就要把铺面给掀翻了。到处都是提着钱袋子，在那里嚷嚷的百姓，甚至有百姓嫌他俩手太慢了，自己数好金币直接往里扔啊，扔完随手抓一张借据就走。 “别挤啊，大爷们啊，你们别自己抢啊，借据不盖章可是无效的啊…” “盖章，盖章，等你俩盖章，我们早就饿死了…” “兄弟们啊，我们俩个累死也就四只手啊，你们别催我了，赶紧排队啊…” “两个笨蛋啊，一千枚金币重量都是一样的，你借把秤或者天平来，一称不就知道多少了吗？还用得着自己去数？” “就是啊，都是受过流火大人恩典的百姓，谁还能骗了大人不成？两个废物点心啊…” 说完，整个屋里屋外一片哄堂大笑啊。 正当大家一起嘲讽那两个满头大汗的官吏之时，请援兵的士兵终于回来了，而且还从白日梦大人那里带来了20多名刀笔吏，而且还人人扛着桌子，跑的满头大汗。 这下可算是解围了，那两名小吏看见同行支援当场就热泪盈眶了。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啊，长桌沿街一字摆开，大量的火把就在桌后的墙壁上跳跃着，一盏盏明亮的风灯摆在桌面，在天色即将全黑的那一刻，终于把临时柜台搭建起来了。 不光是这些刀笔吏，就连士兵都临时派了200多人，就是专门来维持秩序的。而这时候的长街上，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向这里汇集了。 瘸六哥的话没有错，今天看来真的要挑灯夜战了，所有人都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的百姓赶在这个时间跑来这里给流火捧场。 街角的阴暗之处，偷看的白日梦已经忍不住眼泪了，他根本没有想到，沛水的百姓居然这么讲义气，居然这么捧场。 一千枚金币一张的借据啊，那可不是小数目，有时候是需要十户甚至几十户百姓一起凑钱才能买的起的。可是就是这些卑微的草民，就是这些最穷困的小百姓们，他们把自家的油钱菜钱省了出来，然后汇集到了一起，选了一个代表跑来大王城采购这张借据。 这些百姓很多都是上午才知道了消息，然后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才凑齐钱，直到天色渐暗这才来到大王城。 第一批赶到的都是大王城周边的村庄，听城门处的卫兵汇报，现在四下原野里，到处都是灯笼和火把的光明，稀稀拉拉的光点在大王城外的官道汇成了流，正往城里涌呢。 听着卫兵的汇报，白日梦藏在角落里一个劲的抹眼泪，他是真被这些百姓给感动了。可是就在他抹泪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喂…赶紧给左磐玉传令，今晚大王城的城门不关了，让他增加人手好好防范，一定不要让百姓撞门鼻子…快去…” 这不是流火大人的声音吗？怎么这声音也有些呜咽啊？白日梦回头仔细一看，靠，原来藏在角落里偷窥的不止他一个啊，流火居然也藏在那里哭鼻子呢，一边哭一边还给士兵下令。 流火刚刚给士兵安排好命令，回头就看见白日梦了。流火冲白日梦做了一个狠狠的表情，看那意思是让他嘴巴严点，不许把他哭的事情到处宣扬。 可惜威胁是无效的，因为从流火的身后，又钻出了杨帆和铁算盘的身影，原来长街上的动静已经惊动全城了。 流火和文武们站在墙角，脸上一片唏嘘，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最后还是白日梦打破了尴尬。 “提前给大人贺喜了，十多年的藏富于民，终于得到回报了，这个天下还是有良心的人多啊…” 白日梦说的没错，现在生活在沛水的百姓，都是吃过以前日子的苦，又尝过现在日子的甜。两相对比下，这些人对流火的感恩之心根本就说不完。流火是个爱民的领袖，在他的治下根本就没有徭役这回事，所有的工作都是明码实价绝不拖欠，而且流火开出的工钱可远远比楚国任何一个地方要高的多。 很明白的说，在沛水只要你勤奋，你就会在流火大人的仁政下生活的非常幸福。 现在流火大人有难处了，这些百姓怎么会无动于衷呢？更何况，在流火的治下，数不清的民团就是他施政的最坚强的后盾。无数象瘸六哥这样的忠诚骨干分子，都在随时为流火摇旗呐喊。 平日里没什么事情，这些民团的人还时不时的歌颂流火的仁政呢，现在有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了，这些上蹿下跳的家伙怎么能消停的了。他们第一时间就跟所有民团成员开动员会，然后这些士兵又回到家里动员全家。 就是因为有这么一张高效的宣传大网，这才把整个沛水乡间的民心都调动起来了。 任何一种行为一旦形成浪潮那就不是一两个人能够抗拒的，就算很多草民心疼手里那两个钱，可是面对村村户户所有人的集体行动，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埋怨。 这就是群体的力量，这就是从众的力量。 白日梦看着汹涌的人流，嘴里一个劲的嘀咕啊“失算了，大人您失算了。哎，其实我也没想到啊，咱们谁都没想到百姓们的心会这么热诚…” “早知道这样，咱们应该印制一些小额的借票，一百金币，五十甚至十个金币都可以啊，这样也不用百姓好多家凑钱来买了，这也太不方便了…” 流火一听就明白了，赶紧对白日梦说道“对对对，你今晚别睡了，马上就去安排这件事情，让印书社给我加班加点，连夜印制一批小额借据出来…” “记住，不怕小，最小面额一个金币都行…白日梦啊，现在可就看你们文官团队的本事了，民气已经如此，就看你们能动员出多少了…” “天天吹嘘你们效率高，现在我倒是要看看你们的效率有多高…” 白日梦早就被这场景鼓动的热血沸腾了，他冲流火一拱手。 “大人，您就瞧好吧，今天让你看看我们文官的本事…” 说完，白日梦扭头就跑了。 就在流火他们费尽心力的安排明日的工作时，这场起源于乡间地头的捐款风暴终于席卷到了大王城了。现在已经有一部分大王城的居民开始偷偷集合，也在商量合伙买借据。甚至有些大商家，已经偷偷派人去买了。 不买不行啊，现在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借钱行为了，这已经成了一场表忠心的大戏了。而这场大戏的开锣，居然还是瘸六哥。 居然是让瘸六哥给骂出来的。 原来就在瘸六哥他们买完借据之后，就在他们几个不错的朋友，凑在一起去酒楼喝酒之时，大王城里的这群吝啬鬼们，终于惹恼了他们。 瘸六哥虽然住在永宁村，可是六哥不是土豹子，人家可是黑铁军团里的老人，跟将军们关系好的很。今天他在酒楼里随便一搭话，他就已经知道大王城里的人有多cao 蛋了。 “妈 的，整整一天啊，大王城里的百姓居然一个买借据的都没有啊，居然一天才卖了四万金币…” “这群乌龟王八蛋，忘恩负义天打雷劈的混蛋，流火大人怎么会保护你们这批白眼狼，俺们黑铁士兵不伺候你们，早晚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当场，瘸六哥就在大王城最高档的酒楼发飙了，砸碎十多个盘子后，整个酒楼一片宁静。 应该说，所有人都被六哥给骂傻了。